密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在耳边不断回响。云情礼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容锦亭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怅然。
他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旁人都说他守着那些条条框框，是迂腐，是怯懦，是不敢与天争命。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不是不信，是不敢。齐诡敢豁出性命逆天改命，敢用禁术搅动因果，可他容锦亭不能。他是大曜曾经的摄政王，肩上扛过的是万里江山，是黎民百姓的安稳。一人的命可以赌，可一国的运，赌不起。
他守的不是陈腐的规矩，是因果轮回里，那一点能护住元湘薇，护住大曜的底线。他太清楚，逆天而行的人，终究会被天道反噬他看过太多逆天而行的人晚年是什么下场了。齐诡疯魔，敢以身试险，可他不能。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元湘薇一步步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的路，看着命运的齿轮，按照既定的轨迹，缓缓转动。
这世间，总有人要做执棋者，也总有人，要做那个守棋的人。而他容锦亭，从始至终，都只能是后者。
容锦亭缓步走到案前，弯腰拾起那枚被扫落在地的青铜棋子，指尖摩挲着棋子上冰冷的云纹，声音低沉得像浸了寒潭的水：“她在玩火。”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狠狠砸在云情礼的心上。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是一片荒芜的迷茫，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些穿越者画的饼，好看，却填不饱大曜的江山。”容锦亭将棋子放回棋盘，落子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首辅之位，分权制衡？她太天真了。大曜的根基，是太祖皇帝亲手打下的，是无数将士用鲜血筑成的，岂容几个外人指手画脚，随意更改？”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云情礼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得可怕：“可她玩火的代价，我收拾不了。”
容锦亭这一生，执掌过权柄，平定过叛乱，见过尸山血海，也守过盛世太平。他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可面对元湘薇，终究还是有了软肋。他能算出朝堂的暗流，能看透人心的诡谲，却算不出元湘薇的执念，看不透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想逆天改命，想让女子也能站在金銮殿上，想让这世间的规矩，为她而变。”容锦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的悲凉，“可我不会陪她疯。”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密室深处那道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那个身披凤袍，眉眼凌厉的女子。“我是大曜的摄政王，是这江山的守夜人。我能做的，是在她闯祸之后，拼尽全力护住大曜的百姓，护住这摇摇欲坠的朝堂。可我护不住她，护不住她那颗敢与天争的野心。”
“齐诡敢。”云情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齐诡敢陪她疯，敢为她逆天改命，敢为她承担所有的代价。”
“是。”容锦亭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齐诡的代价，是万劫不复。他用禁术逆转时空，早已被天道记恨。他现在护着她，不过是在用自己的魂魄，替她挡着那些反噬。等他油尽灯枯的那天，元湘薇的报应，只会来得更猛烈。”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云情礼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质问，“你是她的第一任夫君，是命运钦定的良配，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万劫不复？”
容锦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是。”
一个字，掷地有声，却带着无尽的怅然。
“我不会逆天改命，不会去搅动因果，不会去赌大曜的国运。”容锦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有些路，是她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有些代价，是她自己要付的，旁人，替不了。”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裹挟着冷意，卷着窗外的落叶，扑进密室里。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映着容锦亭挺拔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我能做的，只有守着这因果的底线。”容锦亭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等她撞了南墙，等她尝遍了苦头，等她明白，逆天改命的代价，究竟有多沉重的时候……”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会在她身后，给她留一条退路。”
密室里的烛火，终于渐渐稳定下来。光影交错间，容锦亭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他是这世间最清醒的人，却也是最无奈的人。
他守着规矩，守着因果，守着大曜的江山，却终究，守不住那个一心想逆天改命的女子。
而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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