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谈的余音还在梁柱间缠绕，偏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侍卫惊慌失措的呼喊。容锦亭眉头一蹙，尚未出声，那扇朱红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狂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来，将烛火扑得明灭不定。逆光而立的男人一身玄色锦袍，墨发凌乱地披散肩头，脸上带着未褪的戾气，正是齐诡。
他方才在宫门外听闻百官聚于议政堂，正联名上书弹劾元湘薇，说她倚仗穿越者乱政，设首辅之位是意图架空皇权，桩桩件件，皆是置她于死地的罪名。
齐诡的目光掠过面色发白的云情礼，直直落在容锦亭身上，声音沙哑得像是淬了冰：“容锦亭，他们要动我的人，你拦不拦？”
容锦亭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疯狂，缓缓摇头：“百官联名，民心浮动，我拦不住。”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齐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几分歇斯底里，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拦不住？”他歪着头，目光扫过密室中悬挂的大曜舆图，指尖猛地戳在京城的位置上，“那就掀了这朝堂，烧了这规矩！”
云情礼终于回过神，厉声喝道：“齐诡！你疯了不成？此举会动摇国本！”
“国本？”齐诡转头看他，眼底满是嘲讽，“元湘薇若没了，这大曜的国本，留着何用？”
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走，玄色衣袂扫过地面的烛火，带起一串火星。容锦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齐诡，你可知她选的路，满是荆棘？”
齐诡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荆棘又如何？”他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她选的路，我便替她踏平。她犯的错，我便替她担着。她想要盛世，我便给她盛世；她想要权柄，我便帮她握住。”
“百官弹劾，你要如何担？”容锦亭追问。
齐诡终于转过身，眼底的疯狂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冷冽。“弹劾？”他嗤笑一声，“我齐诡的妻子，轮得到他们置喙？”
他抬手，从腰间解下一枚虎符，那是先帝亲赐，可调动京郊十万铁骑。“明日早朝，我会带着铁骑站在午门外。”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谁敢在朝堂上提一句元湘薇的不是，我便摘了谁的脑袋。”
“你这是恃强凌弱，会引发民愤！”云情礼急道。
“民愤？”齐诡挑眉，“那就让他们愤去。”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像是在对容锦亭说，又像是在自语，“元湘薇的好处，我分了；她的过错，我担了。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我心甘情愿。她想打破男人的规矩，那我便做那个为她撑腰的疯子。”
他将虎符攥在掌心，指节泛白，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风雪卷着他的声音飘进来：“容锦亭，云情礼，你们护不住她，我来护！”
密室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云情礼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终于明白容锦亭所说的“唯有齐诡能担元湘薇的错”，究竟是何意。
容锦亭望着窗外漫天飞雪，轻轻叹了口气。
疯癫吗？或许吧。
可正是这份疯癫，才是元湘薇渡劫的锚。
当明日的朝阳升起，午门外铁骑列阵，金戈铁马的寒光，会让所有人都明白——
元湘薇的身后，站着一个齐诡。
一个敢为她，与天下为敌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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