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的瞬间,容锦亭猛地将密报摔在檀木案上,飞溅的烛泪在“漕运行会集体罢运”的朱批上凝成暗红斑点。师歌恕摩挲着腰间断刃,金属寒芒映出他琥珀色瞳孔中翻涌的暗潮——那是元湘薇亲手为他折断的定情信物。
“你比谁都清楚她的天真有多致命。”容锦亭喉间溢出冷笑,指腹划过案头蒸汽机图纸边缘焦黑的烧痕,“她以为用千年后的‘奇技淫巧’就能改天换地?那些街头突然冒出的‘蒸汽面馆’,每喷出一口白雾,都在碾碎百年漕运世家的根基;她推行的‘活字印刷术’,让士族垄断百年的典籍沦为市井笑谈。”
师歌恕的折扇重重拍在舆图上,震得边境暴动的红点剧烈晃动:“她带着云情礼用‘未来美食’笼络民心那日,我亲眼看见老臣们跪在宫门外,白发上落满抗议的菜叶。”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齿痕,那是元湘薇失控时留下的印记,“当她把‘冰淇淋’捧给孩童,把‘炸鸡’分给流民,却不知每一口甜蜜都在腐蚀这个国家的根基。”
记忆如沸腾的铁水灼穿理智。三个月前,元湘薇在朱雀大街开设首家“未来百货”,玻璃橱窗里陈列的怀表、钢笔、香水,引得百姓疯狂抢购。而当夜,二十三家老字号绸缎庄联名上书,控诉“奇巧之物扰乱民心”。更可怕的是,那些从未来带来的经营模式——明码标价、会员制度、分期付款,正悄无声息地瓦解着延续千年的商业秩序。
“她的黑白不分最是要命。”容锦亭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落在蒸汽机图纸的齿轮结构上,“云情礼用舆论为她造势,把‘夜市霓虹’包装成‘天降祥瑞’,将‘广告传单’美化成‘仙人箴言’。百姓越是欢呼,士族就越是忌惮——你以为那些老臣的折子只是在弹劾新政?”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出与齐诡相似的魂核裂痕,“他们分明是在警告:那个女人正在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规则!”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八百里加急战报被拍在案头。师歌恕扫过“草原部落仿制火枪突袭边境”的字迹,折扇应声而断:“她把未来的火器图纸交给工部,美其名曰‘强军卫国’。可那些粗制滥造的火枪落入马贼手中时,边城百姓的哀嚎声能传出百里!”
容锦亭抓起案头元湘薇的画像,指尖深深掐进画中人明媚的笑容:“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让百姓吃饱穿暖,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却不知‘全民经商’动摇了‘重农抑商’的国本,‘言论自由’挑战了士族对舆论的掌控。”画像在他掌心裂成两半,“当云情礼用與论制造‘亩产千斤’的假象,当她推行‘人人皆可科举’的荒诞政令,这个国家的根基早已千疮百孔。”
师歌恕望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还记得她登基那日说的‘为万民谋福祉’吗?如今流民因工厂倒闭暴动,商人因关税改革破产,学子因新学教材罢考……”他弯腰拾起断扇,扇面上元湘薇亲笔题写的“天下大同”四个字,此刻被血渍染得狰狞,“她用未来的火种点燃希望,却不知这把火烧穿了旧秩序的遮羞布,也烧醒了沉睡的既得利益者。”
惊雷再响,齐诡秘境的方向腾起冲天血雾。容锦亭剧烈抽搐着跌坐在太师椅上,魂核裂痕处渗出的幽蓝光芒,与案头蒸汽机图纸的金属光泽交相辉映:“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当漕运世家的船队封锁河道,当士族断供官学教材,当边境战事一触即发……”他死死攥住断裂的扇骨,“那个天真的女人,还有为她兜底的齐诡,准备好迎接灭顶之灾了吗?”
雨幕中,王宫内灯火通明。元湘薇正与云情礼调试新改良的蒸汽纺织机,百姓的欢呼声与机器的轰鸣声交织成曲。她没有看见,暗处士族们闪烁的杀意;没有听见,齐诡秘境传来的痛苦嘶吼;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用未来编织的美梦,正在将整个国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这场文明碰撞的代价,终将由所有试图改变命运的人,用血与魂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