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微光

防空洞内，空气凝滞，弥漫着 decades 积累的尘土和岩石的冰冷气息。读取器屏幕发出的幽蓝微光，是这片绝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勉强勾勒出池正宵和李振峰紧绷的侧脸轮廓。

　　存储卡里的文件被再次打开。除了之前那段模糊的通讯记录和人员名单，还有一个加密的日志文件，之前时间仓促未能细看。

　　池正宵点开日志。里面是几段断续的文字记录，同样经过加密处理，但能勉强解读：

　　**【…目标（夜枭）已接收诱导信息…反应符合预期…正向预设区域移动…】**

　　**【…‘饵料’（山猫）状态稳定…监控中…‘巢穴’情报泄露部分已确认被获取…】**

　　**【…清除小组已部署…预计接触时间…务必确保‘档案’相关性信息被目标采信…】**

　　**【…‘蝰蛇’授权启用备用方案…如清除失败…启动‘污名’程序…】**

　　冰冷的文字，像手术刀一样解剖着整个阴谋。从那份诱使他出山的加密档案，到U盘里半真半假的情报，再到利用山猫设下致命陷阱……每一步都被精确计算和操控。

　　甚至还包括了失败后的预案——“污名”程序。这意味着，即使他们这次侥幸逃脱，对方也有后手将他们彻底抹黑，让他们百口莫辩，永无翻身之日。

　　李振峰看着屏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受伤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王八蛋……把老子当鱼饵……还要泼脏水……”

　　池正宵的眼神却比洞窟里的岩石还要冷硬。他关掉读取器，光芒熄灭，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生气没用。”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可怕，“他们越是这样，说明我们离某些东西越近。那份档案，不管是真是假，都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站起身，摸索着洞壁：“找找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尤其是通风口，确认空气流通。”

　　李振峰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痛楚，借助池正宵重新亮起的读取器微光，开始在废墟里摸索。

　　废弃的木箱大多腐烂一空，只有一些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属件。在一个角落，他们找到半截生锈的铁锹柄，还算结实。另一个锈蚀的铁架下，压着一个军绿色的搪瓷水壶，里面竟然还是空的，壶身虽然有凹痕，但没破。

　　最重要的发现是靠近洞穴深处的一个隐蔽通风口，只有碗口大小，但能明显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交换，确保了呼吸无虞。

　　池正宵将水壶扔给李振峰：“省着点喝，明天想办法找水。”

　　他则拿着那半截铁锹柄，走到入口附近，利用洞内的碎石和之前砍断的藤蔓，进一步加固和伪装那个缝隙，使其从外部更难被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李振峰身边，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

　　“你的伤，必须处理。”池正宵看向李振峰吊着的胳膊，“骨头可能没事，但伤口感染会要命。”

　　李振峰苦笑：“这鬼地方，哪来的药？”

　　池正宵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瓶战场急救止血粉，晃了晃，里面只剩下薄薄一层底。“先顶一下。”

　　他帮李振峰解开临时固定的破布条，露出肿胀发紫的肩膀和一道狰狞的伤口。将最后一点止血粉小心地洒在伤口上，然后又撕下自己T恤相对干净的内衬，重新包扎。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足够有效。

　　“谢了。”李振峰疼得额头冒汗，哑声道。

　　池正宵没说话，只是将水壶递给他。

　　两人分着喝了极少一点水，滋润一下干得冒烟的喉咙。

　　黑暗中，时间流逝变得模糊而缓慢。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洞外偶尔传来的、极细微的风声。

　　“宵子，”李振峰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池叔他……当年到底……”

　　“我不知道。”池正宵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既然有人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非知道不可。”

　　沉默再次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李振峰似乎抵不住疲惫和伤痛，昏睡过去，发出不平稳的呼吸声。

　　池正宵却毫无睡意。他睁着眼睛，望着无尽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92式手枪冰冷的握把。

　　父亲牺牲时的画面，部队里的过往，退伍后的沉寂，追杀，陷阱，内鬼……所有画面在脑中纷乱交织。

　　“锈链……”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条链子，锈蚀得太久了，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想要敲掉它，必然要承受刮骨剜肉之痛。

　　但无论如何，都必须敲掉。

　　他缓缓握紧拳，指节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眼神在绝对的黑暗里，锐利如初升的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