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九年九月十五
晨雾散尽，万方安和的卐字殿宇浮在碧波之上，四道游廊如银带连缀水榭，檐角悬着的宝石碧玺风铃被风拂过，叮铃脆响混着湖面水汽漫开，清冽里裹着几分秋意的干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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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廊深处早已布置妥当：一座双面苏绣屏风立在中央，正面绣着“霜菊傲枝”，墨绿枝叶间缀着白瓣黄蕊的墨菊、粉如霞的秋菊，银线勾就的霜花凝在瓣尖，似沾着晨露；背面是“菊丛戏蝶”，金线绣的蛱蝶翩跹于紫菊、蓝菊间，翅尖嵌着细碎的珍珠，轻晃时竟像要从屏上振翅飞出
屏风前的长桌上，十尊香炉一字排开，各显风华——红珊瑚浮云香炉雕工遒劲，云纹缭绕间似有烟气流动；粉芙蓉晶三足香炉通透如凝脂，阳光斜照便泛着暖粉光晕；冰蓝翡翠雕蝴蝶香炉上，蝶翅舒展，翅脉用银线细嵌，宛若振翅欲飞
绿松石雕麒麟嵌碧玺香炉，麒麟鳞甲分明，碧玺作眼，贵气逼人；和田白玉嵌宝镂空三层宝相花熏炉，每层都雕着缠枝宝相花，嵌着细碎的红宝石与蓝宝石，镂空处能瞧见内层的香灰托盘
影青釉莲瓣香炉釉色清润，莲瓣层层叠叠，瓣尖泛着淡青的光晕；珐琅彩百鸟香炉上，孔雀、百灵等雀鸟栖于菊枝，羽色用珐琅彩细细晕染，鲜活如生
孔雀蓝釉琉璃香炉釉色浓艳，似深海凝碧，光线下泛着细碎的虹彩；犀角螺钿香炉纹理天然，螺钿嵌成菊纹，在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甜白釉描金山水香炉釉色莹白如乳，描金的远山近水与菊丛相映，清雅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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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桌上，秋果清食摆得精巧：玛瑙盏盛着的石榴饮红滟滟的，浮着几片薄荷叶；冰莲盏里的藕粉冻凝得稠厚，缀着几粒鲜莲子
薄荷荷叶糕切得方正，翠绿的荷叶碎撒在糕面，清冽气直窜鼻尖；青梅脯浸在蜜色糖浆里，酸香混着蜜甜；桂花软酪盛在白瓷碟中，撒着金黄的桂花碎，甜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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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绿蜀锦兰花旗装的意欢坐于桌旁，裙上兰草用银线绣得疏朗，风拂衣摆便似有兰香溢出
钴蓝色织金缎绣鸢尾广袖齐腰襦裙的鸢尾，缎面织着细碎的夜光砂，走动时裙间似有星光流转，金线绣就的鸢尾花与她名讳恰相呼应
秋香色月华纱绣荔枝苹果花长裙的黛玉，纱裙轻透，裙上果实饱满、花枝舒展，银线勾边的叶脉间似沾着晨露，衬得她眉眼愈发恬淡
三人指尖轻叩茶盏，目光却都落在不远处候着的十位调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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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绿云锦杏花长裙的宋一汀静坐一旁，裙上银线绣的雨雾缠枝若隐若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素色荷包——里面装着她反复调试过的香材
水红云锦桃花长裙的庄宇珊身子微微前倾，裙上桃花绣得鲜活，发间桃花珠花随动作轻晃，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枣红云锦牡丹旗裙的董鄂宛宁端坐如常，裙上牡丹用金线银线交织绣就，华贵却不张扬，指尖轻捏着一方素帕，神色沉静
浅绿杭绸兰纹长裙的盛墨兰垂眸整理裙摆，裙上兰草绣得清雅，眼底藏着几分紧张，却更多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莲瓣红云锦梅枝长裙的程少商眉眼清亮，银线绣就的梅枝从裙摆蜿蜒至腰际，她悄悄瞥了眼对面的杨羡，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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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法蓝云锦雪竹纹束腰常服的崔晏身姿清雅，竹纹暗绣在衣间，指尖轻握着一只青琉璃盏，神色闲适
品月色云锦绣白海棠束腰常服的燕决明一身淡然，衣间海棠纹疏朗，眼底带着几分从容，似早已胸有成竹
褚红色云锦蝙蝠纹束腰劲装的夏静石坐得笔直，蝙蝠纹精巧灵动，衬得他少年气十足，难掩兴奋
宝蓝云锦宝相花纹束腰常服的杨羡身姿挺拔，赤金线织就的宝相纹若隐若现，他目光掠过程少商，眼底满是纵容
松黄色云锦雁纹束腰劲装的温宁一身自在，衣间雁纹用银线勾勒，风拂衣摆便似有群雁欲飞，他漫不经心地望着廊外的菊花丛，神色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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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炉都好美啊！”庄宇珊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静谧，她伸手指向长桌上的十尊香炉，眼底满是惊叹，“你瞧那冰蓝翡翠的蝴蝶香炉，蝶翅像真的要飞起来似的，连光都透着清冽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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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点头附和：“每一件都精致得紧，红珊瑚的浮云纹雕得那般灵动，和田白玉的宝相花熏炉更是巧夺天工，光是看着，都觉得是种赏玩。”
盛墨兰亦颔首，目光在影青釉莲瓣香炉上多停留了片刻，轻声道：“影青釉的色泽最是清润，配着莲瓣纹，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若燃上清雅的香，定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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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低声赞叹时，一身凝夜紫星罗缎绣萤火皎月大袖衫的若璃缓缓抬眸，裙上银线绣就的皎月悬于夜空，细碎的蓝紫碧玺缀作萤火，风拂衣袂，便似有萤火绕月飞舞；发间蓝紫碧玺皎月步摇轻颤，细链垂在颊边，随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她坐在屏风旁的太师椅上，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宋一汀等人朗声道：“看到那十尊香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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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颔首，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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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斗香，规矩简单。”若璃指尖轻叩桌案，语气轻快却带着几分笃定，“第一个人先上前制香、调香，完了便从这十尊香炉里挑一尊燃上，众人细细品香。若是有人觉得自己的香能胜过它，便上前接着制香、调香、燃香；最后众人公评，哪一方的香最得人心，便是斗赢了，可坐下来静待下一位挑战者。”她顿了顿，眉眼弯起，“都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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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汀、崔晏等十人齐声应道：“听懂了。”语气里满是郑重，又藏着几分难掩的期待
意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十位调香人，转头对黛玉与鸢尾笑道：“你们倒说说，此刻心里最期待谁的香？又觉得谁会第一个主动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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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放下手中的石榴饮，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轻轻摇头笑道：“这可不好说，个个都藏着心思呢，谁先谁后，倒真猜不准。”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补充道，“不过我倒挺期待宇珊的，她寻香时总爱找些鲜活的物件，想来香里也该带着几分野趣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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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执盏的指尖微顿，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杨羡，眼底漫开一抹了然的浅笑——他既取了自己赠予的顾渚紫笋，想来定不会辜负那茶叶的清雅醇厚，这香，该是带着几分茶韵的幽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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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话音刚落，身侧便多了道沉凝的身影——傅恒一身黑金疏离兽纹束腰劲装，玄黑底色上，暗金兽纹顺着衣料肌理蜿蜒，线条凌厉如蓄势的兽，腰间束着同色嵌玉腰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迫人
他静立在若璃椅后，目光淡淡扫过对面的崔晏与燕决明，眉梢微挑，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这二人一个藏得深沉，一个淡得疏离，倒要看看，他们筹备多日的香，究竟能有几分底气
“那~你们~谁先展示守擂台呢~”若璃指尖轻点膝头，语气带着几分娇俏的纵容，目光缓缓扫过宋一汀、崔晏等人，眼底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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