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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红袄余温

深渊回啊l

林墨指尖捏着红袄的衣角,布料上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暖意,不像阴魂消散后该有的冰凉,倒像刚被人脱下不久。凤仙花落在袄角,花瓣沾着泥土,却依旧鲜红,像是从沈清瑶当年调胭脂的瓷碗里刚摘出来的。她蹲下身,指尖顺着红袄的针脚摩挲,这袄子是沈清瑶亲手缝的,针脚细密均匀,唯独衣襟内侧有一道突兀的回针,线色偏深,明显是后来补上去的,像是缝补时慌了手脚,连线头都没来得及藏好。

“这针脚不对劲。”林墨皱起眉,从包里翻出镊子,小心翼翼挑开线结。随着线头松动,布料间露出一点暖黄色的光泽,她屏住呼吸,轻轻将布料撑开,半块玉佩从里面滑落,落在掌心凉沁沁的。玉佩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常年佩戴的物件,正面刻着个“亭”字,笔画遒劲,正是程云亭的名字。

“程云亭的玉佩怎么会在这儿?”林墨心头一沉,突然想起瑶瑶说过,沈清瑶生前总把“程叔叔的东西”藏得严实。她攥着玉佩站起身,目光落在脚边散落的乐谱上——刚才瑶瑶消散时,乐谱被风卷得散开,此刻最后一页正朝上,程云亭的批注旁,沈清瑶用铅笔添的小字在夕阳下格外清晰:“亭哥,若吾难归,瑶瑶颈间银锁,可解此局。”

银锁!林墨猛地想起证物袋里的银锁片。她立刻翻出背包,将装着银锁片的证物袋倒出来。银锁片在掌心泛着冷光,背面刻着瑶瑶的生辰八字,锁身侧面有个极小的凹槽,形状竟和半块玉佩完全契合。她心跳骤然加快,将玉佩往凹槽里一嵌,“咔哒”一声轻响,银锁片像个小盒子般弹开,里面藏着张卷成细条的绢纸。

绢纸是上好的杭绸,泛黄却完好,上面是沈清瑶的字迹,墨水带着淡淡的凤仙花香,显然是用她调胭脂的凤仙花汁写的:“吾身怀双女,陈老头言双生女克家,欲弃安儿。吾以胭脂掺血画符,藏安儿骨于槐下,盼其魂安。云亭玉佩,乃程家传家宝,可镇怨气,亦能引魂。若瑶瑶能见此信,需将玉佩与安儿骨同埋戏园柳下,吾魂自会寻来,带二女归程家,了却尘缘。”

原来沈清瑶早有安排!林墨攥着绢纸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想起槐树下棺材里的婴儿头骨,想起沈清瑶信里“以胭脂掺血画符”的话——难怪那头骨旁的红布包上,总萦绕着淡淡的胭脂香,原来是沈清瑶用自己的血护住了安儿的魂。

“小王!快跟我走!”林墨抓起红袄和银锁片,转身往戏园外跑。小王还在陈家老宅守着现场,接到电话时正蹲在槐树下抽烟,见林墨气喘吁吁跑来,连忙掐灭烟:“林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安儿的骨头呢?”林墨指着棺材,“快,我们得把它带到城南戏园的柳树下,沈清瑶在等我们!”

小王虽满心疑惑,但见林墨神色急切,还是赶紧找来红布,将安儿的头骨小心包好。两人驱车赶往城南戏园时,夕阳已经沉到地平线,废墟被染成一片金红,断墙上“程云亭”三个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后院第三棵柳树下,泥土还带着白日翻动的松软。林墨蹲下身,轻轻将红布包放在坑里,又把那半块玉佩放在头骨旁。刚要伸手填土,柳树突然轻轻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不是风吹的动静,倒像有人在树后轻拂枝叶。她抬头望去,柳树枝间竟隐约浮现出两个小小的身影——瑶瑶穿着红袄,身边跟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扎着同样的羊角辫,应该就是安儿。

“姐姐,妈妈来了。”瑶瑶的声音带着笑意,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林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柳树下缓缓走出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眉眼温柔,正是沈清瑶。她的身影不再是青黑色的虚影,而是带着淡淡的血色,裙摆扫过地面时,竟能拂动草叶,像是真真切切站在那里。

“多谢你,林小姐。”沈清瑶朝林墨微微颔首,声音轻柔,“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她走到坑边,轻轻抱起安儿的头骨,指尖拂过上面的“安”字,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在泥土里,竟瞬间长出两株小小的凤仙花,花瓣鲜红,和她当年的胭脂一模一样。

“妈妈。”安儿怯生生地拉了拉沈清瑶的衣角,声音细弱。沈清瑶蹲下身,将她和瑶瑶搂在怀里,泪水落在两个孩子的红袄上,晕开淡淡的水渍:“是妈妈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就在这时,戏园入口传来脚步声。林墨回头,看见个穿着戏袍的男人缓缓走来,青灰色的戏袍上绣着金线,正是程云亭当年唱《锁麟囊》时的戏服。他手里拿着那本乐谱,走到沈清瑶身边,声音带着哽咽:“清瑶,我来晚了。”

“不晚,云亭,你没晚。”沈清瑶抬起头,眼里的泪水变成了笑意。程云亭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指尖相触时,泛起淡淡的微光。瑶瑶和安儿拉着手,站在他们身边,四个身影渐渐靠在一起,微光越来越亮,将整个柳树笼罩在暖光里。

“林小姐,这是我和云亭的一点心意。”沈清瑶突然朝林墨递过个东西——是那半块玉佩,此刻竟变成了完整的一块,“这玉佩能保平安,你留着吧。”

林墨刚要推辞,却见四人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蒸发。瑶瑶朝她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姐姐,再见啦!我们要回家了!”随着话音落下,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只剩下两株凤仙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还有那本乐谱落在地上。

林墨走过去捡起乐谱,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字迹,是沈清瑶和程云亭的字迹重叠在一起:“谢君解局,此生无憾。愿君此后,岁岁平安。”

她攥着玉佩和乐谱,站在柳树下,直到夜色降临。晚风拂过废墟,带着凤仙花的香气,断墙上的“程云亭”三个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瑶”字,和一个小小的“安”字,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刻上去的,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回到警局时,已经是深夜。李队还在办公室整理案卷,见林墨回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去戏园有发现吗?”

林墨将绢纸、玉佩和乐谱放在桌上,把沈清瑶的安排和最后的场景一一告知。李队看着绢纸,叹了口气:“原来沈清瑶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到死都在护着孩子,护着程云亭。”

“案子算是彻底结了。”林墨看着窗外的月光,“爷爷的执念,程云亭的恨,沈清瑶的牵挂,都该结束了。”她拿起那半块玉佩——刚才沈清瑶递过来的完整玉佩,在她掌心又变回了半块,像是从未完整过,“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念想,也算给这段事画个句号。”

李队点点头,将绢纸和乐谱放进证物袋:“明天我就把这些整理归档,也算给他们一家一个交代。以后陈家老宅,不会再闹怪事了。”

林墨走出警局时,夜风格外轻柔,带着凤仙花的香气。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锁片——刚才在柳树下,她悄悄留了下来,不是为了证物,而是为了记住这段跨越三十年的恩怨情仇。银锁片在掌心泛着暖光,像是瑶瑶和安儿的体温,又像是沈清瑶和程云亭未尽的爱意。

几天后,林墨带着爷爷的骨灰,离开了这座小城。临走前,她去了趟城南戏园,发现柳树下的凤仙花已经开得满院都是,鲜红一片,像是铺了层红毯。她还去了陈家老宅,槐树下的新土上长出了青草,樟木箱被李队封存,放在老宅的书房里,锁扣紧闭,像是从未打开过。

回到自己的城市后,林墨把玉佩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又把银锁片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旁边放着那本乐谱。每当她翻开乐谱,总能闻到淡淡的凤仙花香,像是沈清瑶和程云亭还在身边,轻声唱着《锁麟囊》的调子。

有时路过花店,看到凤仙花,林墨总会买上一束,插在书桌的花瓶里。花瓣鲜红,像瑶瑶的红袄,像沈清瑶的胭脂,也像那段藏在樟箱、戏袍、银锁里的往事。那段往事,像一首未完的《锁麟囊》,在岁月里轻轻回响,提醒着她,这世间所有的恩怨,终会被爱化解,所有的牵挂,终会找到归宿。

而她颈间的玉佩,掌心的银锁,书桌旁的凤仙花,都是这段往事最好的见证,也是沈清瑶一家留给她的,最温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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