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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槐影噬骨

深渊回啊l

红袄衣角在掌心烫得惊人,像块刚从滚油里捞出来的烙铁。林墨猛地将它甩在地上,可那兔子眼睛里的红光却像生了脚,顺着视线钻进脑子里——她分明看见,玛瑙珠子里映出的自己,嘴角红痣旁竟多了道细小的裂口,正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像在模仿瑶瑶咧到耳根的笑。

“呕——”胃里的酸水直冲喉咙,她踉跄着扑到墙根干呕,指尖抠进砖缝里的青苔,湿冷的潮气混着土腥味钻进鼻腔,才勉强压下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婴儿爽身粉的香味竟还粘在衣领上,挥之不去,和井里的腐味搅成一团,像是裹着尸油的棉花糖。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疯狂,李队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得刺眼。林墨划开接听键,指尖的颤抖让声音都变了调:“李队……那骸骨……”

“初步鉴定是女童,年龄和你爷爷日记里写的‘瑶瑶’对得上!”李队的声音隔着电流发飘,背景里能听到警员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器械的碰撞声,“还有更邪门的——骸骨胸腔里塞着块红布,上面绣的缠枝纹,和沈清瑶旗袍上的一模一样!我们查了沈清瑶的档案,民国三十八年她确实生过一个女儿,取名陈瑶,后来报了失踪,说是掉进河里了……”

掉进河里?林墨的目光扫过井沿那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边缘的水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白痕,像层刚结的霜。她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被红笔圈住的句子:“水鬼喜勾魂,尤爱替身衣。”而奶奶生前总说,淹死的人找替身,会先偷对方的鞋,让替身走不成干净路。

“林墨?你在听吗?”李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法医还在骸骨的指骨缝里发现了木屑,成分和老宅那口枯井的井壁木材一致!这孩子根本不是溺亡,是被人活活塞进井里……砖缝里的抓痕,就是她死前挣扎的痕迹!”

“井壁有块砖刻着‘瑶’字。”林墨打断他,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上面的抓痕很深,指甲缝里应该还嵌着砖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李队倒吸冷气的声音:“你现在在哪?老宅?立刻离开!我派警员过去接你!”

“来不及了。”

林墨的视线越过院子,落在老槐树下的石碾子上。刚才空荡的碾盘上,不知何时多了双鞋——是她昨天丢在玄关的帆布鞋,右脚鞋跟处的牙印里嵌着黑泥,泥中混着的银白色头发,和红袄上沾的一模一样。而鞋尖正对着井口,像有人穿着它,刚从井里走出来,鞋跟的牙印在碾盘上磕出细小的凹痕,像某种诡异的符咒。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石碾子的凹槽里,那件她五岁时穿的红袄正慢慢浮起来,针脚处渗出的暗红色液体顺着碾盘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她的脚边。液体流过的地方,青石板上的青苔瞬间枯萎,变成灰黑色,像被强酸腐蚀过。

“姐姐,鞋子找到了呀。”

瑶瑶的声音不再甜腻,带着股泡在水里的闷响,像隔着层厚厚的玻璃在说话。林墨猛地回头,井边蹲着的小女孩竟换了模样——双丫髻散了,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上,像水草一样缠在脖颈里;脖颈处的勒痕变成了深紫色,皮肤像泡发的纸一样起了皱,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肌理。她手里拎着的虎头鞋,鞋底朝上,沾着的人皮碎片上,红漆印赫然是个“陈”字,笔画被指甲抠得残缺不全,像被人用牙啃过。

“爷爷说,穿了新鞋就能走干净路。”瑶瑶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睛里映出林墨惊恐的脸,“可他给我穿的是妈妈的鞋,妈妈的鞋沾了血,走不动的。”

林墨的目光骤然凝固在女孩的脚上——她没穿鞋,脚掌白得发青,趾缝里夹着水草和细小的贝壳,脚踝处缠着半根红绳,绳头系着的银锁片,和她小时候戴的那只一模一样。那锁片是爷爷送的,正面刻着“长命百岁”,背面是她的生辰八字,后来在乡下弄丢了,奶奶当时哭得直哆嗦,说“被井娃娃借去了,怕是要不回来了”。

“你看。”瑶瑶突然把虎头鞋往地上一摔,鞋底沾着的人皮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竟慢慢展开成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嫁衣的沈清瑶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老宅的院子,老槐树下的石碾子上,放着件红袄,领口的兔子眼睛是用两颗红玛瑙缝的,在阳光下闪着光。沈清瑶的嘴角,也有颗红痣,和林墨的位置一模一样。

“妈妈说,等我长大,就把嫁衣传给我。”瑶瑶的声音开始发颤,黑洞般的眼睛里涌出黑色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照片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圈,“可爷爷说我是孽种,说妈妈不该和那个唱戏的跑了,更不该怀了他的孩子……他说妈妈的红痣是祸根,会克死陈家满门。”

唱戏的?林墨的心猛地一跳。爷爷书房里有个上锁的樟木箱,她小时候趁爷爷午睡时偷看过,里面放着件褪色的宝蓝色戏袍,领口绣着个金线的“程”字,针脚细密,和沈清瑶旗袍上的缠枝纹如出一辙。当时她还摸过戏袍的袖口,里面缝着块硬纸板,像是藏着照片。

“他把妈妈的嫁衣扔井里,还把我勒死了塞进井壁的砖缝里。”瑶瑶突然尖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过井壁,尖锐又刺耳,“他怕妈妈回来找我,就在井边种了老槐树,说槐树属阴,能镇住冤魂……可他不知道,槐树也招鬼啊。你看这树,长得多好,都是用我的血喂大的。”

话音刚落,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光秃秃的枝桠“咔嚓”断裂,掉在地上的断枝竟慢慢扭曲,变成一条条手臂粗的蛇,鳞片闪着青黑色的光,吐着分叉的信子朝她爬来。蛇的眼睛是两个血洞,里面淌着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的地方,立刻冒出白色的泡沫。

林墨转身就跑,手指慌乱地去摸门后的铜锁,可掌心的绿锈像生了根,死死粘在锁孔上,怎么也插不进钥匙。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湿冷的气息喷在脖颈上,她甚至能听到瑶瑶在耳边低语:“姐姐,你的红痣和妈妈的一样呢……爷爷说,有红痣的女人,都能当替身……妈妈当年就是用红痣骗了爷爷,现在该轮到你了。”

替身?林墨猛地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话:“别让她借你的身子回来……红痣是记号……那嫁衣沾了太多怨气,碰不得……”当时她以为是爷爷老糊涂了,现在才明白,他说的“她”,根本不是沈清瑶,而是被塞在井里的瑶瑶。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刚才被黑发勒出的青紫色痕沟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血线,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红色的虫子,直奔心口。血线流过的地方,皮肤变得冰凉,像敷了层薄冰。

“哐当!”

铜锁突然自己弹开,木门“吱呀”一声朝外敞开。巷口的月光涌进来,照亮了门槛上的东西——是半只虎头鞋,和警局发现的那只正好凑成一对,鞋尖沾着的红漆,和井壁上“瑶”字的笔画颜色一模一样。而鞋里塞着的,是片干枯的花瓣,像极了沈清瑶旗袍上绣的缠枝牡丹。

林墨刚要跨出门槛,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她低头一看,是石碾子凹槽里淌出的暗红色液体,此刻竟变成了粘稠的头发,死死勒住她的脚脖子,往井的方向拖。头发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硌得她皮肤生疼,像有人在用指甲掐她的肉。

“姐姐别走啊。”瑶瑶的声音从井里传出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撒娇语气,却让人毛骨悚然,“妈妈说,要找个有红痣的人穿上嫁衣,她才能从井里出来。爷爷不让,我就只好自己找了。”

林墨拼命挣扎,可头发越勒越紧,已经陷进肉里,渗出的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头发吸了进去,头发变得更加油亮,甚至能看到里面隐约流动的红光。她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插图:一个穿红袄的女孩站在井边,手里牵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系在个有红痣的女人身上,女人的影子正被慢慢拖进井里。

“你看,妈妈的嫁衣在招手呢。”瑶瑶笑着说。

林墨不由自主地朝井里看去。水面上的红嫁衣不知何时浮了上来,领口的凤冠霞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前襟展开着,像张巨大的嘴。而嫁衣的袖口,正朝她轻轻晃动,像是在邀请她穿上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日记本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要拿不住。她掏出来一看,封面上爷爷画的符印已经完全洇开,变成了个模糊的人脸,眉眼竟和瑶瑶有几分相似。而日记本的纸页自动翻开,停在某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民国三十八年冬,瑶瑶葬于井中,以红袄为殓,以虎头鞋为引,待红痣之人出现,即可借身还魂。沈氏旗袍,实为引魂幡,缠枝纹乃锁魂咒,误碰者,魂归井底。”

原来沈清瑶的旗袍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爷爷用来镇压瑶瑶的法器!可现在旗袍在警局证物袋里,锁魂咒失效,瑶瑶自然能出来作祟。

“姐姐,快穿上吧。”瑶瑶的声音越来越近,“穿上嫁衣,你就是我的新身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妈妈,让她看看,我终于有干净的身子了。”

林墨的目光落在井沿的青苔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面破碎的镜子,是她小时候弄丢的那面。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个穿红袄的女孩,正咧着嘴朝她笑,嘴角的裂口一直咧到耳根,露出细小的尖牙。而女孩的额头上,赫然有颗红痣,和她的一模一样。

头发突然猛地一拽,林墨的身子朝井口倒去。她能感觉到井底的腥气扑面而来,里面混着胭脂味、腐臭味,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像是无数种气味被强行揉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就在她的额头快要碰到井沿时,口袋里的银锁片突然发烫——是她刚才从瑶瑶脚踝上扯下来的那只。锁片烫得像块烙铁,她下意识地把它朝井里扔去。

“啊!”

井里传来瑶瑶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缠在脚踝上的头发瞬间松开,缩回井里,水面剧烈翻腾起来,黑发像喷泉一样涌出,又猛地落下,溅起的水花里混着指甲盖大小的碎肉,白森森的。

林墨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老宅,木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铜锁自己扣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巷口的月光惨白,照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薄霜。林墨回头望去,老宅的院子里,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像个巨大的鬼影,而井口的位置,隐约有个穿红袄的身影在晃动,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招手。

她不敢再看,转身朝巷口跑去,帆布鞋踩在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和井里铁桶撞击井壁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像有人在身后追她,一步,又一步,敲得人心头发麻。

跑到巷口时,她突然撞到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是李队派来的警员小王,他脸色苍白,手里的电筒在发抖:“林、林小姐,你没事吧?李队让我……让我赶紧接你回去,警局那边……出事了。”

“警局怎么了?”林墨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小王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证物袋里的旗袍……自己不见了!还有那具小孩的骸骨,胸腔里的红布上,突然多了行字……写的是‘嫁衣在井,红痣为凭,今夜子时,魂归其身’。”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血线已经爬到了心口,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色花朵。而巷口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的脖颈处,有圈淡淡的青紫色勒痕。

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她知道,自己躲不掉了。那口枯井,那件红嫁衣,还有那个穿红袄的女孩,都在等着她回去。而爷爷日记里最后那句话,突然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瑶瑶非鬼,乃怨气所聚,需以血亲之血祭之,方能平息。红痣者,陈家血脉也。”

原来她的红痣,不是记号,是祭品的烙印。爷爷守着老宅,守着那口井,不是为了镇压瑶瑶,是为了等她长大,用她的血来平息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怨气。

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动,像无数只手在抓挠,离巷口越来越近。林墨握紧口袋里的日记本,纸页上爷爷的字迹似乎在发烫,像在催促她做出选择。回去,还是不回去?回去,可能会成为瑶瑶的替身,死在那口枯井里;不回去,瑶瑶的怨气得不到平息,恐怕会有更多人遭殃。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可林墨知道,这个夜晚,还远远没有结束。那口枯井里的秘密,那件红嫁衣里的怨气,还有爷爷隐藏了一辈子的真相,都在等着她去揭开。而她的红痣,注定要和那口井、那件嫁衣,还有那个叫瑶瑶的女孩,纠缠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老宅的方向走去。帆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坚定的声响,像是在和井里的撞击声较劲。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逃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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