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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记里的葬礼

深渊回啊l

停尸房的冷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林墨裸露的手臂泛起鸡皮疙瘩。不锈钢床泛着青灰色的光,将那件暗红色的旗袍衬得愈发诡异——盘扣是用丝线缠成的牡丹,花瓣边缘沾着的褐色血渍已经干涸,却像还在缓慢地渗进布料深处。法医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挑起旗袍领口,那里的针脚比别处细密,绣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民国三十六年,沈清瑶之棺衣。”

“布料成分分析出来了。”法医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有些发飘,“表层是七十多年前的老绸缎,经纬密度和当时的苏绣工艺完全吻合,但里衬的棉线……是上周才生产的。”他顿了顿,指尖在旗袍下摆处划过,“还有这里,看似是沾了泥土的污渍,其实是用朱砂调了尸油画上去的符咒,具体作用不明,但邪气很重。”

林墨的目光落在旗袍的开衩处。那里绣着只衔珠的燕子,珠子用的是暗红色的玛瑙,在冷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像颗凝固的血滴。她突然想起爷爷书房里的樟木箱,箱底垫着的红布上,也绣着一模一样的衔珠燕。

“林墨?”法医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你爷爷的尸体表面没有外伤,但肺部有少量积水,像是……被水呛过。可死亡证明上明明写着急性心梗。”

林墨的指尖冰凉。爷爷有严重的心脏病,这个她知道。但被水呛过?老宅里除了院子里那口枯井,根本没有能淹死人的地方。她想起凌晨从老宅逃出来时,裤脚沾过的湿泥,当时只当是雨天路滑,现在想来,那泥里似乎混着水草的腥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停尸房的灯管突然闪烁了两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爷爷的牛皮日记本摊在书房的檀木桌上,某一页被红笔圈出,墨迹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七月初七,替嫁之日,以血为引,以魂为聘。”

今天,正是七月初七。

林墨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停尸房。走廊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穿堂风卷着纸钱的碎屑扑在脸上,带着殡葬用品店特有的、混合着纸灰和劣质香料的气味。她猛地想起,早上路过医院门口时,有个卖冥纸的老太太塞给她一叠黄纸,说“七月半前,早烧早安心”,当时只当是晦气,现在才发现,黄纸的边缘印着极小的缠枝纹,和旗袍上的针脚如出一辙。

出租车在老宅门口停下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暗红色,像块浸了血的棉花。警戒线还在篱笆上飘着,却比早上松垮了许多,有处明显被人扯过的痕迹,断口处沾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林墨推开虚掩的院门,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是只绣着鸳鸯的布鞋,鞋跟处绣着半个“瑶”字,鞋底沾着的红泥还没干透,像是刚有人穿着它从院子里走过。

客厅的摇椅还在轻轻晃动,幅度不大,却带着种刻意的节奏,像有人刚从上面起身。爷爷常穿的那件蓝布衫搭在椅背上,领口的盘扣松了两颗,襟上沾着的烟灰呈点状分布,不像是自然掉落,更像是……被人用手指捻碎的。林墨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布衫,就闻到股淡淡的脂粉味,甜得发腻,和她在密室里闻到的福尔马林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转身走向书房。檀木桌上的日记本还摊在那里,红笔圈出的字迹被人用指甲划得很深,纸页边缘卷了起来,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林墨翻开封面,爷爷的字迹从第一页的工整,到后面越来越潦草,甚至有些字被墨水晕开,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墨团,像滴在纸上的血。

“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廿三,晴。”她轻声念着,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今日纳采,清瑶着月白旗袍,腕间银镯当啷响,像极了井边的风铃。她笑时,嘴角的痣会动,像只停在唇边的红蝴蝶。”

下一页的字迹突然变得狰狞,墨水几乎要透纸而过:“她不是人!洞房夜,她的脚没沾地,铜镜里映不出她的影子!那银镯里塞的不是棉花,是头发!黑色的,缠着血丝的头发!”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爷爷书房的保险柜,里面除了房产证,还有个用红布包着的银镯。上周她来整理遗物时,曾想打开看看,却发现锁孔里卡着根黑色的头发,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现在想来……

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声响,很慢,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走,每一步都踩在木质台阶的接缝处。林墨猛地抬头,夕阳从走廊的窗子里斜射进来,在楼梯口投下片长长的阴影,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轮廓,穿着旗袍,裙摆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你终于肯看我的日记了。”女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甜腻中带着股铁锈味,“七十年了,陈家——哦不,现在是林家了——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说话了。”

林墨抓起桌上的镇纸,是块沉重的青石砚台,边缘被磨得很光滑,是爷爷用了一辈子的东西。她盯着楼梯口的阴影,看着那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沈清瑶就站在那里,旗袍的颜色比停尸房里那件更深,像是吸饱了血,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她,嘴角的红痣正在慢慢扩大。

“你爷爷骗了我。”沈清瑶缓缓走下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个水印,水印里隐约能看到细小的鱼鳞,“他说,只要我等够七十年,就让林家后人替我‘还阳’,可他却在镜子上贴了符咒,把我锁在里面,让我日日夜夜看着你们林家子孙繁衍,看着我的棺材在地基下烂成泥!”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客厅里的光线猛地暗了下来,摇椅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蓝布衫从椅背上滑下来,掉在地上,襟上的墨团竟开始缓慢地移动,形成一个扭曲的“死”字。

“我爷爷不是故意的。”林墨的声音在发抖,砚台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他……他只是怕你害人。”

“害人?”沈清瑶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当年陈敬之——也就是你爷爷的父亲,骗我说是去城里买凤冠,结果把我活埋在地基下,用桃木钉穿过我的心口!他娶了镇长的女儿,生了儿子,而我呢?我在土里听着你们林家的欢声笑语,听着我那口薄皮棺材被虫蛀得‘咯吱’响!”她猛地抬起手,指甲突然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现在,该你们还债了。”

林墨突然想起日记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长衫,眉眼和爷爷有七分像,身边站着的女人梳着双丫髻,嘴角的红痣清晰可见,正是年轻时的沈清瑶。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清瑶,等我。”字迹和爷爷日记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稚嫩些。

“这张照片……”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清瑶打断。

“你爷爷年轻时,和你一样,不信鬼神。”沈清瑶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钟摆停在三点十七分,和林墨接到诡异电话的时间分毫不差,“他偷偷撬开密室的门,看到了我的棺材,看到了我贴在棺盖内侧的照片。他可怜我,偷偷给我烧纸,甚至想把我的尸骨迁走。可他后来发现,我的魂已经和这栋房子绑在了一起,迁坟,只会让我更凶。”

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明明停了的钟摆竟开始缓慢地晃动。林墨的目光被钟摆吸引的瞬间,沈清瑶突然消失了,客厅里只剩下那股甜腻的脂粉味,还有摇椅发出的“咯吱”声,像有人在上面轻轻摇晃。

她冲到书房,颤抖着打开保险柜。银镯果然在里面,红布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了。镯子的内侧刻着“清瑶”二字,缝隙里塞着的果然不是棉花,而是一缕黑色的长发,发丝间缠着细小的骨头渣,在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他以为用‘替身术’就能骗过我。”沈清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墨猛地回头,看到她正站在镜子前,手指在镜面上轻轻划着,留下一道道水痕,“让你爷爷假装替你去死,让我以为诅咒已经解除,可他忘了,镜子是阴阳界,我在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才是林家这一代的‘正主’,你的魂,才够纯,够我用来‘还阳’。”

镜中的沈清瑶突然转过身,嘴角的红痣已经蔓延到脸颊,像条红色的虫子。而镜中的林墨,嘴角竟也慢慢浮现出一颗红痣,颜色越来越深。

“看看日记最后一页。”沈清瑶的手指穿过镜面,抓住了林墨的手腕,她的皮肤冰凉刺骨,指甲几乎要掐进林墨的肉里,“你爷爷留了话给你,不是吗?”

林墨的目光落在日记本最后一页。那里的纸页是新的,像是刚被撕下来又粘上去的,上面是爷爷用鲜血写的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的时候很痛苦:“孙女亲启,当你看到这里,我已在镜中。沈清瑶要的是林家后人的魂,唯有让她以为得逞,才能毁掉镜子。切记,镜碎之时,闭眼默念‘往生咒’,不可睁眼,不可回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停。爷爷欠她的,不能再让你还。”

血字的边缘有些晕开,形成一个小小的血圈,里面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

“他以为这样就能救你?”沈清瑶的笑声在镜子里回荡,震得镜面嗡嗡作响,“他现在就在镜子里,被我当年受过的苦一点点折磨着——被桃木钉穿心,被泥土呛肺,被虫子啃噬!你想救他,就得把你的魂给我,让我附在你身上,走出去,看看这七十年后的世界!”

镜中的林墨突然举起手,手里握着把消防斧,正是林墨放在墙角的那把。斧头的刃口闪着寒光,对准了现实中林墨的后脑。

“你选吧。”沈清瑶的手越收越紧,林墨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爷爷被关在镜子里,浑身是血,桃木钉从他的心口穿出来;看到沈清瑶被活埋时的样子,指甲在棺材板上抓出深深的痕迹;看到地基下的那口棺材,棺盖已经裂开,里面的尸骨抱着个小小的银镯,腕骨上还套着半个鸳鸯布鞋……

“就是现在!”林墨突然大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沈清瑶的手,抓起墙角的消防斧,转身就朝镜面劈下去!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无数碎片像刀子一样飞溅开来。林墨死死闭上眼睛,拼命念着爷爷教她的往生咒,咒语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都带着颤抖:“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耳边传来沈清瑶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她的耳膜。她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在碰她的脸,像是沈清瑶的头发,又像是镜子的碎片。还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是爷爷的声音,很虚弱:“墨墨,别睁眼,快走……”

不知过了多久,尖叫停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林墨慢慢睁开眼,阁楼里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光。其中一块碎片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爷爷的中山装,正对着她挥手,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她摸了摸嘴角,红痣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李队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林墨,你快来停尸房!你爷爷的尸体……回来了!就躺在原来的床上,表情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还有,我们在老宅阁楼的地基下,挖出了一口棺材,里面有具女尸,穿着和停尸房里一样的旗袍,死亡时间确实是七十年前,但尸体保存得很完整,像是……刚下葬不久。”

林墨赶到老宅时,工人正在拆除那面穿衣镜的位置。地基下的泥土被挖开,露出个黑黢黢的坑,坑底散落着很多细小的镜片,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她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里面映出的自己,眼神疲惫却平静。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是爷爷的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她走了。”

林墨抬头看向三楼,那里本该是实心墙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窗,窗玻璃上贴着张人脸,嘴角的红痣若隐若现。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窗户又消失了,只有风从空荡荡的窗棂里钻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叹息。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日记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血字下面,还有一行极淡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债已了,怨未消,镜碎魂在,静待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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