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午后,章台宫书房的窗半开着,风卷着紫藤萝的香气进来,落在嬴政摊开的奏疏上。扶苏捧着刚抄完的《商君书》进来,见嬴政正对着舆图出神,而华瑶不在——她今早被嬴政派去兵器库,跟着少府学辨兵器优劣了。
犹豫了片刻,扶苏还是走到嬴政案前,躬身行礼后,轻声问:“阿父,儿臣有一事不解,想向您请教。”
嬴政抬眼,指尖仍点在舆图上的关中之地,声音平淡:“说。”
“您为何从不许其他兄弟姐妹与华瑶妹妹接触?”扶苏垂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妹妹自小身边只有您和儿臣,连阴嫚她们想送些玩物,都被内侍拦了回去。同为手足,若能多些往来,妹妹或许……”
他话没说完,嬴政便收回了落在舆图上的目光,看向扶苏。那眼神里没有怒意,却带着一种帝王独有的、洞悉全局的沉静:“扶苏,你以为,手足之情于华瑶而言,是慰藉?”
扶苏抬头,对上父亲的视线,一时语塞。
嬴政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廊下随风摇曳的紫藤萝,声音轻却字字清晰:“这不是苛待,是护她。”他顿了顿,侧过身,目光落在书房角落那架华瑶常用来练箭的木靶上——靶心早已被箭矢射得密密麻麻“华瑶的路,从出生那天起就定好了。”嬴政的声音沉了些,带着帝王独有的考量,“她要承的是大秦的江山,要学的是制衡朝堂、安定天下的本事。那些子女,于她而言,不是手足,是未来路上的障碍——或会分薄她的权力,或会成为旁人牵制她的棋子,甚至会让她因‘手足之情’乱了决断。”
他抬眼看向扶苏,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既然从一开始便知道是障碍,又为什么要让他们接触?让华瑶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日后若真要动他们,她便会犹豫;让他们熟悉了华瑶的性子,日后便会有人借‘姐妹’‘兄弟’的名头,算计她、利用她。”
扶苏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父亲的“隔绝”,竟藏着这样深的考量。他看着父亲鬓边的几缕银丝,忽然明白,阿父对妹妹的疼惜,从来都不是寻常父亲的娇惯,而是帝王对继承人的铺路——每一步,都在为华瑶扫清未来的障碍。
嬴政站起身,拍了拍扶苏的肩膀:“你是兄长,幼时陪她片刻无妨;但往后,也要离她远些。你要守好你的本分,她要走她的路,这样,对大秦、对你们,都好。她的心里,只能装下大秦,装下朕,容不得半分多余的牵挂。”
这时,书房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华瑶的声音带着笑意:“阿父!儿臣学会辨刀剑的成色了!”
嬴政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朝门口招手:“进来,给朕说说。”
华瑶推门而入,手里还攥着一块刚打磨好的铁锭,全然没注意到扶苏复杂的神色。扶苏看着妹妹凑在父亲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兵器库的见闻,忽然懂了——阿父为华瑶筑起的这道“隔绝”之墙,不是困住她的牢笼,而是护她走向帝王之路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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