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时,章台宫书房的烛火总亮得格外久。我指尖抚过案上那卷华瑶刚递上来的奏疏,上面关于“整顿边军粮草”的条陈,写得条理分明,连如何核查地方隐匿的粮田、如何调配关中余粮支援北境,都想得周全——字里行间那股果决与远见,像极了当年初掌秦国权柄的自己。
旁人总说朕对华瑶太过偏爱,把最好的太傅、最全的奏报、最核心的兵权,都一股脑地交给她。可他们哪里懂,朕要的不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娇贵公主,是一个能接得住大秦江山的继承人。从她三岁识得“秦”字,五岁能指认舆图上的关中,十岁能与朕辩论《商君书》的要义,每一步成长,都是朕亲手教出来的。
朕还记得她七岁那年,朕教她看边关急报,她指着奏疏上“匈奴扰边”四个字,睁着圆眼睛问:“阿父,为何不直接派大军去,把他们赶得远远的?”朕没直接答,只让她在沙盘上摆军阵。她捣鼓了半个时辰,竟凭着幼时听的战例,摆出了“诱敌深入、两翼包抄”的阵型——那一刻,朕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栎阳宫,对着老世族据理力争、力推变法的自己。
后来她长大,便敢跟着廷尉去地方查贪腐,把那些欺压百姓的郡守按律法办得服服帖帖;十七岁去边关,竟能凭着几句安抚的话,让闹饷的士兵安下心来,还提出了“轮换戍边、家属随军”的法子,解了边军的后顾之忧。每次她从外面回来,夜里在书房跟朕细说见闻,那股眼里有光、胸有丘壑的模样,朕越看越满意——这才是朕的女儿,是朕为大秦挑好的传人。
有人劝我,女子怎能承继大统?我只冷笑——他们懂什么?当年商君变法,多少人反对?朕亲政时,多少人觊觎权柄?朕偏要打破这些规矩。华瑶的才略,比十个皇子加起来都强。我把江山交给她,比交给任何一个儿子都放心。华瑶有朕的狠劲,有朕的智谋,更有朕护大秦江山的决心——她不是旁人,她就像另一个朕,只是比朕更年轻,比朕更有精力去守好这片万里河山。
如今朕看着她在朝堂上镇得住百官,在军中立得了威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朕这一生,灭六国、统天下、定律法、书同文,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亲手把华瑶教出来。待将来朕百年之后,有她在,大秦的江山不会乱,大秦的百姓能安稳,朕在九泉之下,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世上,没有比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继承人,活成另一个更出色的自己,更让帝王欣慰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