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推开石门时，一股混着腐纸潮气与若有似无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蹙了蹙眉。
石门后并非预想中阴森的黑暗法阵，而是一间规制惊人的地下图书馆。
青石壁两侧立着数十排黑铁骨架书架，架身爬满暗绿色的锈迹，却依旧稳固托着层层叠叠的古籍，高得直顶石室穹顶。
穹顶垂下的粗铁链吊着七盏青铜油灯，昏黄火光晃悠悠舔过书页，在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无数扭曲的手。
他握着七星剑往前走两步，靴底碾过地面细碎石屑，发出轻微声响。
指尖掠过身边书架，触到的古籍封面硬得像风干兽皮，有些封皮边缘沾着暗褐色痕迹，指尖蹭过时能感觉到细微颗粒感。
那不是尘土，更像是干涸许久的血痂。
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纸页脆得几乎要碎，上面文字扭曲如蛇，墨色发黑，隐隐透着阴冷气息，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吸噬周遭暖意。
沈燎的目光扫过书架，很快识破“以书藏书”的伎俩。
有几排书架上的古籍，书脊明显比正常书籍厚出一截，封皮内侧隐约能看到夹层缝线，甚至有本《上古咒经》的封皮没粘牢，露出里面暗红衬纸，与周围泛黄书页格格不入。
但这些遮掩太过拙劣，他不用伸手去摸，顺着周身萦绕的黑暗气息，就能找到真正的目标。
那气息像条冰冷的蛇，在书架间蜿蜒游走，最终指向图书馆最深处的角落。
那里孤零零立着一个黑檀木矮柜，柜面雕着繁复的黑暗符文，符文凹槽里还残留着干涸的黑油。
柜上只放着一本封面暗红的书，书页闭合得严丝合缝，却诡异得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像是被一层无形屏障裹住，刻意掩盖着什么。
就在他离矮柜只剩三步远时，眼角余光瞥见右侧书架后闪过一道人影。
那身影纤细得惊人，周身只裹着层半透明的轻纱，纱质粗糙带着细碎纤维纹路，像极了古籍书页撕下来后织成的，贴在身上将少女玲珑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赤着脚，脚趾小巧，指甲泛着淡淡珍珠色，踩在冰凉石地上时几乎听不到声响，只留下类似书页摩擦的“沙沙”声，轻得像错觉。
沈燎的脚步没停，甚至没转头去看，只装作专注研究矮柜符文的模样，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柜面，七星剑的银辉依旧压得极暗，藏在袖侧，剑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掌心，让他保持绝对冷静。
他能感觉到那道人影跟了上来，呼吸轻得像羽毛拂过皮肤，却逃不过他常年习武养成的敏锐感知。
她的“呼吸”没有起伏，更像是书页被风吹动时的轻微震颤。
等到那道人影离他后背只剩两步远，带着微凉气息的指尖快要触到他袖口时，沈燎转身。
左手快如闪电，避开对方伸来的手，径直掐住她的脖子。
指尖触到的是少女细腻的肌肤，却带着书页般的微凉，没有活人体温，皮肤下还能摸到细微纹路，像极了人皮封面被反复翻阅后压出的折痕。
“唔……”被掐住的少女喉咙里溢出嘶哑的呜咽，不是活人的声音，更像是潮湿书页被强行撕开时的闷响。
她的身体剧烈扭动起来，半透明轻纱滑落些许，露出肩头苍白肌肤。那肌肤上隐约能看到淡红色印记，像极了书脊与书页拼接的缝线。
她的长发是用深褐色丝线织成，垂落在肩头，随着挣扎扫过沈燎的手腕，带来类似粗糙纸张划过皮肤的痒意，却又带着诡异的顺滑。
沈燎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少女”的脸虽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眉毛细长，眼睫纤密，唇瓣是淡淡蔷薇色——却没有丝毫血色，眼窝深处是空的，只透着黑沉沉的气息，像两团化不开的墨。
她的指尖泛着与书页相同的暗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干涸的黑墨。她根本不是人，是那本暗红封面的书，用妙龄少女人皮做封、书页做骨，化形而成的怪物。
“用人皮做书，还化出这般模样，真是卑劣。”
沈燎的指腹微微用力，能感觉到少女脖颈处的“肌肤”下，书页拼接的缝隙在剧烈颤抖，像是在抗拒。
他凑近时，闻到少女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混着陈旧的油墨味，刺得鼻腔发疼。
那是少女人皮本身的气息，被书页的味道勉强遮掩着，却在他靠近时无所遁形。
这般用鲜活生命制成器物，还刻意化出勾人形态的行径，让沈燎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重，连握着七星剑的手都紧了几分。
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沈燎松开掐着她脖颈的手，掌心凝起银色的神力。
那银辉不是之前的冷光，而是带着星芒的锐意，像细碎的星子汇聚在掌心，微微发烫。
他对着少女心口狠狠拍下，“紫微番天印”的力量撞上她身体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不是硬物碰撞的声音，而是类似厚重书页被狠狠砸在石地上的钝响。
少女的身体像被抽走所有支撑般往后倒去，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书架剧烈晃动起来，上面的古籍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她身上，有几本厚重的典籍直接砸在她的腿上，让她发出更尖锐的嘶鸣。她周身的轻纱破碎开来，露出更多“肌肤”。
后背正中央有一道明显的暗红印记，像极了书脊的位置，印记两侧还能看到细密的针脚，显然是将多块人皮拼接成“书脊”时留下的。
她的身体开始溃散，书页般的“肌肤”边缘卷起，却还在勉强维持着少女的轮廓，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胸口微微起伏，像本被丢弃的书，却又固执地保留着人的形态，矛盾又残忍。
沈燎走过去，一只脚轻轻踩在她的脚踝处。
他的动作不算重，却足够让她无法重新凝聚形态。
少女的身体绷得笔直，脚尖微微蜷缩，像被踩住的书页，发出更细碎的嘶鸣，眼窝深处的黑墨剧烈翻滚，像是在表达愤怒，又像是在恐惧。
沈燎没理会她的挣扎，弯腰蹲下身，一只手按在她的肩颈处，指尖触到的“肌肤”下，书页的纹路正微微发烫，像是在抗拒他的触碰。
他要知道这本书里藏着什么，要驾驭它的智识。
哪怕这“翻阅”的动作，落在少女化形的躯体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另一只手缓缓抚过她的脊背，顺着那道暗红的“书脊”纹路往下滑，指尖能清晰摸到每一页“肌肤”拼接的缝隙。
指尖刚碰到缝隙，少女的脊背就猛地绷紧，身体微微颤抖，嘶哑的呜咽声更响了些，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
沈燎的动作没停，顺着“书脊”的方向，缓慢地“翻开”第一页。
那动作带着绝对的掌控感，没有丝毫犹豫。随着他的动作，少女的身体微微起伏，像书页被缓缓展开，露出内里“肌肤”上用鲜血写就的文字。
那些文字红得刺眼，没有干涸的迹象，反而像活的般在“肌肤”上微微流动，第一页便是黑暗神神谱的开篇，画着周身缠满黑雾的“贪噬神”，神像下方的注解里写着：“聚人类贪婪之念而成，以众生欲望为食，喜噬活人性命，召之需以金银为引……”
“翻”过一页，少女的身体就会剧烈颤抖一次，长发垂落在地上，像散开的书页，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泛白的唇瓣，无意识地开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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