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旋风裹挟其中,呼吸愈发困难,碎石如雨点般砸在脸上,疼痛令他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但他仍死死锁定苏砚秋的位置。旋风中心的她,翅膀紧绷,显然也在竭力应对。待旋风稍显衰弱之际,林清砚拼尽全力向她冲去,拳头直击她的额头。那里并无黑风庇护,此前曾遭重击,令她疼得久久未能反应。
然而,苏砚秋的爪子更为迅捷,在他拳头触及她额头之前,已洞穿了他的小腹。黑油沿伤口渗入,冷如寒冰,剧痛令他浑身颤抖。“还差一点……”林清砚低头凝视插在小腹的爪子,淡金色的光芒自伤口四周蔓延开来,试图抵御黑油的侵蚀,但意识却逐渐模糊。这一次,他不再专注于疼痛,心中唯有沈燎。内殿的打斗声是否已彻底沉寂?他是否已支撑不住?是否会以为自己不再归来?
不知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回溯,林清砚睁眼时,浑身幻痛如潮水般涌来,他却意外地平静下来。苏砚秋的爪子刚一探至,他便以掌心之光抵挡,同时抬脚猛踹她的小腿,动作较之前快了不止一倍。淡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凝聚成一层薄光,宛如透明的铠甲,黑风触之光散,黑羽亦难以穿透。这是此前数次回溯中,印记逐渐教会他的。光芒不仅能用于攻击,亦可护己周全。
苏砚秋的眼中首次闪现出警惕之光,她不再鲁莽进攻,而是绕着林清砚缓缓转圈,雪白的长发在身后飘扬,宛如一团躁动不安的雪花。她仔细寻找他的破绽,利爪不时伸出试探,连黑风也变得谨慎起来。林清砚则静立不动,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胸口的印记愈发炽热,与他的心跳一同“咚咚”作响。那跳动的光芒仿佛在呐喊:“去沈燎身边”“别放弃”。
终于,苏砚秋捕捉到时机,翅膀猛地一扇,直冲林清砚头顶,利爪企图从上方偷袭,那正是他之前防守薄弱之处。然而,林清砚早有防备,抬头间,拳头已裹挟着光芒砸向她的下巴。苏砚秋痛得仰头,白发四散飞扬,林清砚趁机向前冲去,试图绕过她。通道口就在前方,只需再跑两步便能脱身,便能奔向城堡,便能见到沈燎。
然而,苏砚秋迅速回神,黑风如蟒蛇般卷住林清砚的腰,将他猛地拉回。林清砚奋力挣扎,拳头不断击打黑风,淡金色的光芒逐渐驱散黑风,眼看他即将挣脱,苏砚秋的利爪却再次钳住他的肩膀,指甲穿透皮肉,黑油渗入伤口,剧痛令他眼前一黑。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林清砚的手已触及通道口的铜门。冰冷的铜锈紧贴指尖,只需再迈出一步,便能踏出通道,便能望见城堡的方向。他咬紧牙关,心中的急切如烈火焚烧:“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能过去……沈燎,再等我一下……”
光影再次流转,林清砚一睁眼便冲向通道口,掌心的光芒在周身闪耀得刺眼,连头发丝都泛着微光。苏砚秋的黑羽与黑风同时袭来,他却毫不躲避,反而将光芒汇聚于身前,宛如举起一面光盾,同时竭尽全力向前奔跑。他意图借助撞击的力道,突破苏砚秋的阻拦。
“砰”的一声,他撞在苏砚秋身上,淡金色的光芒令她痛得嘶吼,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林清砚趁机掠过她身边,指尖触及通道口的阳光。那温暖的光芒落在手上,比岩浆的热浪更柔和,比印记的光辉更温暖。然而就在此时,苏砚秋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领,黑风卷着他的脚踝,试图将他拉回。
林清砚回头,拳头带着光芒砸向她的爪子,同时嘶吼出声,眼泪与汗水交织而下:“我一定要找到他!谁也别想拦我!沈燎还在等我!”
淡金色的光芒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强的亮度,犹如一颗小太阳般将他包裹,苏砚秋的爪子被光芒灼烧得缩回,连白色的毛发也被燎焦了几缕。林清砚趁机向前冲去,终于跑出了通道口,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得几乎让他落泪。他没有停歇,转身便朝城堡方向奔去。
沈燎还在等他。
林清砚奔向城堡时,脚步仿佛踩在烧红的铜片上。小腿的旧伤被碎石震得剧痛,每一步落地都牵扯着皮肉,渗出的血珠沾在囚裤上,凝结成暗红的痂。小腹的幻痛依旧缠绕着五脏六腑,仿佛之前被苏砚秋刺穿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敢放慢脚步。通道口的阳光落在身后,苏砚秋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黑风卷着碎石擦过他的耳际,带着腐臭的气息,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令他心慌。
他满脑子都是沈燎。回想起某次回溯时,透过断墙的缝隙,他瞥见沈燎将玄铁剑插入地面,扶着墙剧烈咳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还挂着血丝;又想起刚才在通道中,听不到内殿的打斗声时内心的慌乱,生怕自己赶至时只见到冰冷的玄铁剑;更让他紧握拳头的是,每当濒临绝境,沈燎总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神力将他推出,自己却留在满是黑油的殿内,独自面对那些怪物。
他绝不能再让那种情况发生。在之前的回溯中,他总是逃避,总是等待沈燎来救,如同躲在羽翼之下的人。但这次不同,沈燎在里面拼得伤痕累累,他不能再置身事外,哪怕要死十次、百次,也要站在沈燎身旁,哪怕只能为他挡下一缕黑风,哪怕只能替他拭去脸上的血迹,也胜过被他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他独自倒下。
胸口的“雨渐耳”印记渐渐灼热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炽烈,暖融融的热流顺着血管蔓延,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将力量缓缓汇聚于他的掌心。低头时,指尖首先触及一片温凉。那淡金色的光芒不再散乱,而是逐渐凝成实体:一根半人高的杵,银白色的杆身上刻着细密的梵文,纹路中蕴藏着金光,宛如韦陀菩萨像上的字符,顶端是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边缘泛着柔和却有力的光芒,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却又温暖得令人心安,连掌心的旧伤也仿佛不再疼痛。
这是降魔杵。林清砚的眼眶微微发热,并非因疼痛所致,而是那股熟悉的神力在涌动。曾经附身于他的韦陀菩萨,在他最渴望保护一个人的时刻,再次苏醒。此前他疾步如风,正是这神力助他避开黑羽;此前他一拳击退苏砚秋,亦是这神力庇护;如今,这神力凝聚成杵,托举着他,使他能够稳健地走向沈燎,赋予他与沈燎并肩作战的底气。
“你别想走!”苏砚秋的嘶吼从身后传来,黑风裹挟着黑羽,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羽尖还沾染着黑油,腐蚀得空气都弥漫着恶臭。林清砚不再像往昔那般狼狈躲闪,他紧握降魔杵,手腕轻轻一转,杵身携带着金光向后一扫。银白的杵身与黑风相撞,发出“滋啦”一声,黑风仿佛被烫到的油,瞬间化作缕缕黑烟,连带着腐臭味也淡了几分;黑羽触及金光,“啪”地一声坠地,转瞬变为焦黑的碎渣,随风一吹便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