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飞快扫过城堡的墙面,从大门往侧面移,终于瞥见墙根处有个被铜锈遮住的小通道。
是了!那是工匠们偷偷挖的侧门,平时用来运送铜料,因为位置偏,还藏在半倒的铜齿轮后面,很少有人知道,或许没被巨人守住。
没有时间犹豫,林清砚转身就往城堡侧面跑,脚踝的印记再次发亮,淡金色的光把他的裤脚染得发暖,速度又快了几分,连踩在碎石上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苏砚秋没料到他会变向,黑羽“嗖嗖”钉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她嘶吼着追上来,黑风扫过墙面,刮下一大片墙皮,墙皮里嵌着的碎铜片“哗啦啦”掉在地上,差点绊到她的脚。左边的巨人想追,可他的体型太宽,刚迈出一步就撞在了墙角的铜齿轮上,“哐当”一声响,齿轮晃了晃,巨人只能在原地跺脚,地面震得更厉害了,碎石跟着跳起来,像在打鼓。
林清砚顺着侧门通道往里冲,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脚步落在地上,像踩在发烫的铜片上。通道比他预想的更窄,两侧岩壁爬满厚绿的铜锈,锈层下嵌着细小的铜渣,被通道深处涌来的热浪烘得发烫,蹭过他胳膊上的旧伤时,疼得他倒抽冷气,血珠渗出来,沾在铜锈上,很快被蒸成暗红的印记。
跑了不过十步,前方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岩浆翻滚的“咕嘟”声,带着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他赶紧收住脚,惯性带着他往前踉跄了两步,抬头时心脏骤然缩紧。通道尽头竟是死路,一道宽逾丈余的岩浆池横在眼前,橙红色的岩浆里浮着半融的铜锭,像一块块暗红色的礁石,黑烟裹着焦糊的铜味往上冒,飘到通道顶凝结成黑渍,偶尔溅起的火星落在他的囚衣下摆,“滋啦”一声烧出个小洞,烫得他赶紧拍灭。
“完了……”林清砚喉结滚了滚,指尖发凉,下意识往后退,却听见身后传来翅膀扇动的“呼哧”声,苏砚秋的嘶吼越来越近,黑风卷着碎石灌进通道,打得他后颈生疼。通道太窄,转身都要贴着岩壁蹭,根本没地方躲,他看着眼前翻滚的岩浆,跳下去就是被熔化的命,回头就是苏砚秋的利爪,进退都是死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淡金色的“雨渐耳”印记被掐得发亮,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慌。
苏砚秋的身影很快堵在通道口,雪白的长发被通道里的热浪吹得飘起,发梢沾着的黑油被烘得微微发亮,滴在地上时“滋啦”响,蚀出一个个小坑,坑里冒着淡黑的烟。她的爪子在岩壁上抓出三道深痕,铜锈簌簌往下掉,每往前迈一步,黑风就往通道里压一分,逼得林清砚后背更紧地贴着岩壁,滚烫的岩石透过囚衣传来暖意,却暖不透心里的冷。
“跑啊,怎么不跑了?”苏砚秋的声音裹着戾气,还带着几分嘲讽,她抬起爪子,黑风在指尖凝聚成暗黑色的尖刺,“之前不是挺能跑的?怎么,没路了?”她的眼窝黑油流得更快,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白毛上,染出一片片黑渍,像雪地里溅了墨。
林清砚的后背已经被岩壁烫得发疼,岩浆池的热浪烤得他额头上的汗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碎石上,很快被蒸干。他想起内殿的打斗声。刚才跑过来时,已经听不见了,沈燎是不是已经撑不住了?他一次次回溯,从躺平到拼命跑,躲过了黑羽,绕开了巨人,却偏偏栽在这最后一段通道里,连见沈燎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眼眶渐渐发热,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连掌心的疼都顾不上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清砚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点忍不住的哭腔,“我没惹你,沈燎欠你的,你找他要,别拦着我……”他话还没说完,苏砚秋的爪子就带着黑风袭来,尖刺直指他的胸口,那力道比之前哪次都重,风里的腐臭味呛得他喉咙发紧,苏砚秋显然没打算再跟他废话。
林清砚下意识往旁边躲,可通道太窄,肩膀狠狠撞在岩壁上,嵌在锈层里的铜渣刮破了皮肉,疼得他倒抽冷气,旧伤裂开,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碎石上。他看着苏砚秋的爪子越来越近,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股火气取代。反正退无可退,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次!至少死前,要让苏砚秋知道,他不是任人拿捏的!
他没再躲,反而迎着苏砚秋的方向往前冲了半步,身体微微矮下去,避开爪子的正面。掌心的“雨渐耳”印记渐渐发烫,淡金色的光顺着血管往上爬,从手腕传到拳头,像裹了一层暖融融的光。他卯足了全身力气,胳膊上的肌肉绷紧,一拳狠狠砸在苏砚秋的胸口,拳头撞在她冰凉的皮肤上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比砸在铜锭上还沉。
苏砚秋的身体晃了晃,雪白的长发炸开,像被风吹乱的棉絮,眼窝的黑油“唰”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黑花。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通道的岩壁上,“哐”的一声响,岩壁上的铜锈簌簌往下掉,砸在她的白毛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白毛被淡金色的光染得发亮,还隐隐透着点焦糊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这个之前连碰她都不敢的人,居然敢打她?
林清砚也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拳头,淡金色的微光还残留在指缝里,指关节因为用力太猛,泛着红,隐隐作痛,却没有之前碰苏砚秋时那种灼人的感觉。委屈和愤怒冲破喉咙,他对着苏砚秋喊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混着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地上的碎石上,砸出小小的湿痕:“我只是想进去找他!我一次次跑,你一次次拦,我连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拦着我?!”
他想起第一次回溯时,沈燎自爆的银辉有多亮;想起第十次回溯时,离城堡大门只有一步却被抓住的不甘;想起刚才在通道口,听见内殿没了声音时的心慌。这些情绪混在一起,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响,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不肯认输的劲:“他欠你的,你去跟他算!别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今天一定要进去,你拦不住我!”
苏砚秋缓过神,眼里的惊愕变成更浓的戾气,她的爪子在岩壁上又抓出几道深痕,黑风在她身边卷得更急,通道里的碎石被卷得飞起来,砸在岩壁上“噼啪”作响,有块小石子擦过林清砚的胳膊,留下一道红痕。“跟他算?”她嘶吼着,声音尖锐得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他早就该还了!你跟他扯上关系,就该一起死!”
她再次扬起爪子,黑风凝聚成比刚才更粗的尖刺,带着能撕碎岩石的力道,直抓林清砚的喉咙,这次她没留余地,显然想一击致命。通道里的岩浆溅起一大团火星,落在林清砚的肩膀上,烫得他一激灵,可他没躲,反而握紧了拳头,淡金色的光在拳头上越亮越盛,连指缝里都透着光。
他想起沈燎之前挡在他身前,玄铁剑劈开黑风时的样子;想起沈燎说“你自由了”时,眼里的释然;想起自己说过“要跟你一起面对”的话。心里的胆怯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被勇气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