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南瓷的脚踩在了坚实却冰冷的土地上。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枯萎花香的气息猛地灌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几乎咳嗽出声,但他强行忍住了。
四周的光线异常晦暗,仿佛黄昏最后一缕光挣扎着渗入浓稠的墨汁,只能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他身处一片极其广阔的墓地之中。
目光所及,密密麻麻的墓碑如同沉默的森林,无序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规律向远方蔓延。这些墓碑材质各异,大多残破不堪,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污渍,勉强能辨认出一些模糊的刻痕,却并非他认知中的任何文字或符号,更像是一种扭曲的、充满痛苦意味的抽象画。天空被一种昏黄泛绿的雾霭笼罩,看不到任何星辰,只有一片压抑的、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的穹顶。空气死寂,连风声都吝啬给予,只有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搏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的鼓膜。
冰冷。不仅仅是温度上的冷,更是一种渗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冷。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那毫无情绪波动、如同天鹅绒包裹冰锥的中等神职者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他的脑海,或者说,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规则游戏:墓园】
【规则一:注意,这里只有你一个活人。】
【规则二:请不要直视墓碑,否则它们会不高兴的。】
【规则三:墓碑很危险,但是必要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助你。】
【规则四:墓地管理员不会穿白色染血衣服,如果看到有自称管理员的人穿白色染血衣服请找墓碑帮助。】
【规则五:请找到被遗忘的(未知)。】
声音消失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五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则。
只有他一个活人?那这些墓碑之下,或者说,这些墓碑本身,是什么?
南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母亲的话语,父亲模糊的照片带来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线索。
他谨慎地移动视线,避免直接看向任何一块墓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环境。脚下的路径蜿蜒曲折,消失在墓碑的丛林深处。地面湿滑,铺着一层黑黢黢的、类似菌毯的物质,踩上去软腻而恶心。
规则二:不要直视墓碑。他严格遵守着。那些墓碑给他的感觉极其不好,即使余光扫过,也能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注视感”,仿佛每一块墓碑后都隐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亡灵。
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墓碑和死寂。疲劳和寒冷开始侵蚀他的意志。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左前方不远处,一块墓碑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姿态上的微妙变化,仿佛原本沉默的阴影调整了一下重心。南瓷猛地停住脚步,心脏骤缩,全身肌肉紧绷,视线死死钉在自己脚下那片漆黑的地面。
没有声音,没有攻击。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被“注视”的感觉陡然增强了。不止来自那一块墓碑,四周的墓碑似乎都“醒”了过来,无声地投来它们冰冷的“目光”。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蛛网般缠绕上来,缓慢地收紧,让他呼吸困难。
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移动时,视线角度无意中过于接近“直视”的界限,触犯了规则二,引起了“它们”的不高兴。
不能动,也不能看。怎么办?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规则三:墓碑很危险,但是必要时候可以请他们帮助你。
请他们帮助?如何请?用什么方式?规则没有明说。这简直像是在漆黑的雷区里摸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