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调查从第二天一早开始。

他没有急着去接触傅斯年的核心圈子，而是从外围入手。傅斯年的公开资料很多，财经杂志的专访，集团年报的披露，慈善晚宴的报道……这些信息像包装精美的糖纸，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什么都说明不了。

“傅氏集团，主营生物科技、新能源，近几年在人工智能领域也有布局。”陈默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傅斯年，35岁，五年前从父辈手里接过集团，手段强硬，三年内砍掉了七个亏损子公司，吞并了两家竞争对手，行事风格……狠辣，且精准。”

他调出傅斯年的社交圈，发现这位商界大佬的私人生活异常简单，除了必要的商业活动，几乎不参加任何应酬。名下的房产不少，但常住的只有市中心的一栋顶层公寓和市郊的那座庄园——也就是现在安置100个孩子的地方。

“有意思。”陈默摸着下巴，“一个身家千亿的男人，没绯闻，没不良嗜好，甚至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这要么是圣人，要么是……藏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他试图从傅氏集团的业务里找到和“生育”“婴儿”相关的线索。生物科技板块里，有一家名为“启星生物”的子公司，专注于基因编辑和辅助生殖技术研究。

“启星生物……”陈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亮了一下。他黑进了启星生物的公开数据库（仅限于合法公开的部分），发现这家公司近几年一直在进行一项代号为“星链”的研究项目，但具体内容高度保密，只知道涉及“人类基因优化与批量培育”。

“批量培育？”陈默的指尖停在屏幕上，“100个婴儿，算不算批量？”

他想深入调查启星生物，却发现这家公司的网络防火墙级别极高，几次尝试都被挡了回来，甚至收到了来自对方安全部门的警告邮件。

“够谨慎的。”陈默啧了一声，放弃了硬闯的打算。硬闯不仅违法，还会打草惊蛇。

他换了个思路，从福利机构和人口管理中心入手。他找到那天接待林晚星的顾晏辰，旁敲侧击地打听情况。

“顾主任，傅总突然收养100个孩子，这事儿挺少见的吧？他以前做过类似的慈善吗？”陈默递过去一支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顾晏辰摆摆手，不抽烟：“傅总做慈善一向低调，但一次性收养这么多孩子，确实是头一次。不过他资质够，手续齐全，我们也没理由拦着。”

“那孩子们的出生证明呢？总不能凭空出现吧？”陈默追问。

顾晏辰的表情有些微妙：“出生证明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具体的生产医院、过程……都没有记录。就好像……他们是直接‘诞生’在系统里的。”

这和林晚星说的一致。陈默没再多问，心里却更确定了——这事儿和启星生物的“星链”项目，绝对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试着跟踪傅斯年。但这位大佬的反侦察意识极强，每次出行都有至少三辆车护航，路线随机，车速稳定，想靠近他的车三米之内都难。

他还派了个信得过的线人去庄园附近蹲点，结果线人刚在对面山坡上架起望远镜，就被庄园的安保发现了，没等问话，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请”了下来，手机和相机里的东西全被删了，还被警告再靠近就不客气。

“陈哥，那地方跟个堡垒似的。”线人在电话里心有余悸，“围墙高三米，上面有电网，角落里全是摄像头，保镖都是退役特种兵的身手，根本靠近不了。”

陈默揉了揉眉心。傅斯年的防御网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这反而让他更兴奋了——越是遮掩，越说明有问题。

他给林晚星打了个电话，汇报进展：“林小姐，查到一些线索，但都还没实锤。傅斯年旗下有个生物公司，研究方向和基因、培育有关，可能和孩子们的来历有关。但他防备得很严，硬查难度太大。”

林晚星握着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那怎么办？”

“得找个突破口。”陈默的声音顿了顿，“一个能接近傅斯年，或者接近庄园内部的人。”

林晚星沉默了。谁能接近傅斯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跳骤然加速。

林晚星没想到，突破口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那天她下班，刚走出地铁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晏辰。他站在公交站牌旁，脸色不太好，捂着肚子，额头上渗着冷汗。

“顾先生？你怎么了？”林晚星赶紧走过去。

顾晏辰看到她，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老毛病，肠胃炎犯了，想等公交去医院，有点站不住。”

林晚星看他疼得直皱眉，二话不说拦了辆出租车：“别等了，我送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挂号、缴费、取药，林晚星忙前忙后，直到顾晏辰挂上点滴，脸色缓和了些，她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林小姐。”顾晏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该我帮你，结果反过来麻烦你。”

“举手之劳。”林晚星笑了笑，“你之前也帮过我。”

沉默了一会儿，顾晏辰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那100个孩子的事，我心里也一直打鼓。”

林晚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顾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晏辰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系统里的出生记录太诡异了，像是被人强行录入的。我向上级汇报过，想彻查，但被压下来了。上面只说‘按流程走，不必多问’。”

“被压下来了？”林晚星追问，“是傅斯年做的吗？”

“不好说。”顾晏辰摇摇头，“但能压下这种级别的事，背后的能量肯定不小。而且，傅斯年那天去福利机构，带的不止是助理，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我认得，是启星生物的首席科学家，周明远。”

启星生物！陈默提到过的那家公司！

林晚星强压下心里的激动：“周明远？他去做什么？”

“说是给孩子们做健康评估，但我看他和傅斯年的样子，更像是在确认什么。”顾晏辰顿了顿，“而且，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基因序列稳定’‘母体适配成功’之类的话……”

母体适配成功？林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难道说，她的身体被当成了某种“容器”？

“顾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发颤。

顾晏辰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林小姐，我知道你想查清楚，但傅斯年那种人，水太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别太较真，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从医院出来，林晚星立刻给陈默打了电话，把顾晏辰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周明远……启星生物……基因序列……”陈默在电话那头喃喃自语，“线索对上了。林小姐，你帮了大忙。”

“那现在怎么办？”

“找到周明远。”陈默的语气很肯定，“他是启星生物的首席科学家，‘星链’项目的核心人物，肯定知道内情。而且，这种搞科研的人，通常比商人好突破。”

周明远的资料比傅斯年好查。六十多岁，学术泰斗，性格孤僻，除了实验室就是家，两点一线。唯一的爱好是每周三晚上去市音乐厅听古典音乐会。

“机会来了。”陈默看着周明远的行程表，“林小姐，你懂古典乐吗？”

林晚星愣了一下：“大学时选修过，懂一点。”

“那就好办。”陈默笑了，“周三晚上，市音乐厅有贝多芬的专场，周明远肯定会去。你去‘偶遇’他。”

“我去？”林晚星吓了一跳，“我怎么跟他搭话？他那么大的科学家，怎么会理我？”

“你不用提傅斯年，也不用提孩子。”陈默耐心地指导，“就聊音乐，聊贝多芬。你是林晚星，一个普通的音乐爱好者。记住，自然一点，别让他起疑心。”

周三晚上，市音乐厅灯火辉煌。林晚星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张刚买的票，站在大厅里，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

她很快就看到了周明远。老人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头发花白，背有些驼，正独自一人站在海报前，专注地看着曲目单。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指着海报上的《月光奏鸣曲》，轻声说：“周教授，您也喜欢这首吗？我觉得第二乐章的钢琴琶音，像月光在水面上流动，特别动人。”

周明远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脸上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小姑娘也懂这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

“略懂一点，班门弄斧了。”林晚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叫林晚星，是您的……粉丝，看过去年您在基因论坛上的演讲，特别佩服您。”

提到学术，周明远的表情柔和了些：“名字不错，晚星，像夜空中的星星。”

“谢谢。”林晚星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太幸运了。我能……跟您一起听吗？”

周明远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可以。”

音乐会开始了，黑暗中，只有舞台上的灯光亮着。钢琴声流淌出来，时而激昂，时而温柔。林晚星却没怎么听进去，她能感觉到周明远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中场休息时，周明远突然问：“林小姐，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林晚星愣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挺好的，谢谢关心。”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

周明远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舞台，眼神有些复杂。

音乐会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音乐厅。晚风习习，林晚星正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偶遇”，周明远突然说：“小姑娘，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好奇心太盛，容易引火烧身。”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想查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周明远的眼睛，鼓起勇气问：“周教授，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明远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回去吧。傅斯年不是你能惹的。至于孩子，他会好好待他们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林晚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知道，周明远的反应，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测——那些孩子，和启星生物，和傅斯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拿出手机，给陈默发了条信息：“他知道了。但他说，傅斯年会好好待孩子。”

陈默几乎是秒回：“这不是承诺，是警告。林晚星，你可能已经被盯上了，最近小心。”

林晚星看着信息，后背一阵发凉。她抬头望向城市的夜空，星星被霓虹灯遮得看不见。她好像闯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越挣扎，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