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总是这般有趣，七情六欲，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一眼就能望到底。
“坐。”
她指了指床沿。
小翠吓得一个哆嗦，双手在身前用力摇摆：“不不不，姐姐，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洛九歌也不勉强，拿起那个尚有余温的肉包子，咬了一口。
面皮粗糙，肉馅不多，带着一股廉价的油腥气。
但对这具饿了一整天的身体而言，已是无上的美味。
“你怕我？”
洛九歌一边吃，一边问。
小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随即又控制不住地用力点头，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不是怕，是……是觉得姐姐你好厉害！”
她绞着衣角，声音里是真心实意的崇拜。
“就像……就像话本里说的那些，那些一抬手就能让坏人遭报应的女侠！”
洛九歌的动作顿住了。
女侠？
她堂堂九天神主，曾执掌星河，以天地为棋盘，算计天道。
如今在这小丫头的眼中，竟成了一个……话本里的女侠？
这评价，当真是……
别致到了可笑的地步。
她没说话，三两口将包子吃完，然后用两根手指，将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推到了小翠的面前。
银子在破旧的桌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小翠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
洛九歌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送你了。”
小翠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命摇头。
“不……不行！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
“拿着。”
洛九歌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看着小翠，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映出了小翠惊惶失措的脸。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袋银子，不是赏你的，是买你这个人的定金。”
“以后，你看到的好处，会比这个多得多。”
她需要一双耳朵，一双腿，一个能替她在这院子里行走，而不会引人注目的影子。
这个小翠，胆小，但心不坏。
心思简单，更容易掌控。
是颗不错的棋子。
小翠死死地盯着那袋银子，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看看钱，又看看洛九歌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挣扎，贪婪，恐惧，在她脸上交替闪现。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冲上前将钱袋死死抱进怀里。
然后，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洛九歌面前的地上。
“姐姐！”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哭腔。
“以后小翠的命，就是你的了！”
洛九歌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将一袋凡俗银钱视若生命的女孩，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那丝因“女侠”评价而起的微末波澜，彻底归于漠然。
她看着她，如同看着一颗刚被种下的，最卑微的种子。
渺小，却也……
可以浇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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