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的回响
凌晨三点，雨丝斜斜地敲在便利店的玻璃门上，汇成蜿蜒的水流。林默把最后一瓶牛奶摆进冷柜，指尖触到玻璃壁的凉意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来电显示——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三百公里外的临州市。
“请问是林默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电流的杂音，像被水泡过的纸，“我是陈警官，临州刑侦队的。你认识江哲吗？”
林默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冷柜把手，金属的凉意顺着指缝钻进骨头缝。江哲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钉子，在他记忆深处钉了整整七年。他记得最后一次见江哲是在大学宿舍的天台，对方抱着膝盖坐在月光里，说要去临州找一个失踪的女孩。
“认识。”林默的声音比冷柜里的牛奶还要冷，“他怎么了？”
“江哲昨晚在临州的出租屋里去世了。”陈警官顿了顿，雨声从听筒里漫出来，“初步判断是自杀，但现场有些疑点。我们在他的日记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便利店的暖光灯突然闪烁了两下。林默转身看向窗外，雨幕里的街灯像被揉碎的星子，他仿佛又看见江哲站在天台边缘，白衬衫被风掀起的角，像一只折翼的鸟。
一、尘封的日记
赶到临州时，雨已经停了。刑侦队的办公楼坐落在老城区，墙面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在雨后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陈警官把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推到林默面前，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
“这是江哲的遗物，除了日记，其他的都没什么特别。”陈警官递过来一杯热茶，“他租的房子在顶楼，门是反锁的，窗户也从里面扣死了。法医说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死因是过量服用安眠药。”
林默捏着档案袋的手指微微发颤。档案袋里的日记是常见的牛皮纸封面，边缘已经磨得发毛。他翻开第一页，江哲的字迹张扬有力，和他安静的性格截然不同。
“2016年9月17日，晴。今天见到了林默，他还是老样子，总爱盯着窗外发呆。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临州，他说便利店离不开人。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想起苏晴。”
苏晴。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林默的心脏。他记得苏晴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她总爱抢他便当里的卤蛋，说自己吃了能考第一名。可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孩，在七年前的夏天突然消失了，像水滴融进了沙漠。
日记一页页翻过，时间线从七年前拉到现在。江哲记录了他在临州的生活：在一家二手书店打工，每天沿着护城河散步，周末去郊外的废弃工厂拍照。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墨水洇透了纸背。
“2023年6月12日，雨。我又见到她了。在天桥上，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可她不认识我了，眼睛里像蒙着一层雾。”
“2023年6月15日，阴。他们在跟踪我。昨晚窗户上有黑影，抽屉里的照片不见了。苏晴，你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页没有日期，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他们来了，我不能说。”
林默合上日记时，发现封底夹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三个年轻人站在大学门口，中间的女孩笑得灿烂，左边的江哲搂着她的肩膀，右边的林默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雪糕。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2016年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江哲的日记里反复提到一个叫苏晴的女孩。”陈警官的声音打断了林默的思绪，“我们查了户籍系统，临州没有叫苏晴的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苏晴的妈妈冲进便利店，手里捏着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和他记忆里的苏晴渐渐重合。
“她是我们的同学，七年前失踪了。”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江哲就是为了找她，才来的临州。”
二、消失的线索
陈警官带着林默去了江哲的出租屋。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梯间里堆着杂物，墙角的蛛网沾着雨水的痕迹。打开房门的瞬间，林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旧书的霉味。
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靠着墙，书桌上堆满了摄影器材。窗台上摆着一盆枯萎的绿萝，叶子蜷缩成褐色。陈警官指着书桌旁的椅子说：“江哲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头歪在膝盖上，手里攥着半片安眠药。”
林默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桌面上的划痕。他注意到桌角有一个浅浅的印记，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书架上除了摄影画册，还有一本翻得卷边的《失踪人口档案汇编》，扉页上用红笔圈着一行字：2016年7月，临州市reported一名红衣女子失踪，至今未找到。
“我们检查了所有的东西，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陈警官站在窗边，手指敲着窗锁，“这锁是老式的插销锁，必须从里面才能扣上。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让人以为是自杀。”林默接过话头，目光落在书架最底层的一个空盒子上。盒子是木质的，边缘有金属搭扣，看起来很精致。“这里原来放着什么？”
陈警官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就是空的。邻居说江哲最近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会听到争吵声，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听不清。”
林默蹲下身，在书架和墙壁的缝隙里摸索。指尖触到一张纸片，他抽出来一看，是半张撕碎的火车票，日期是6月18日，也就是江哲去世的前一天，起点是临州，终点被撕掉了，只剩下一个“南”字。
“6月18日那天，江哲去了哪里？”林默把火车票递给陈警官。
“我们查了监控，他早上七点出了门，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陈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火车站和汽车站的监控都查了，没有他的身影。”
林默走到床边，掀开枕头，发现床单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染过。他想起江哲日记里写的“黑影”和“消失的照片”，突然意识到，也许江哲根本不是自杀。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床底下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银色的U盘，一半陷在灰尘里。他弯腰捡起来，U盘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一只褪色的塑料鲸鱼——那是苏晴最喜欢的动物，当年她书包上就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U盘我们没发现。”陈警官凑过来看，“可能是掉下去了。”
林默把U盘插进书桌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一串数字：20160715。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陈警官问道。
林默的心跳突然加速。2016年7月15日，是苏晴失踪的日子。
三、雨夜的访客
回到酒店时，天又开始下雨。林默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盯着那个加密文件夹发呆。他试了苏晴的生日、江哲的生日、他们的大学入学日期，文件夹都纹丝不动。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默起身去关窗，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有一个黑影。那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正抬头望着他的房间。
林默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桌腿。等他再看向窗外时，黑影已经不见了。
他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悬着。突然，他想起了照片背面的那句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试着输入“永远”的拼音首字母“YY”，再加上苏晴失踪的年份“2016”，文件夹“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林默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迟迟没有按下。房间里很静，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鼠标。
视频画面有些晃动，像是用手机拍的。镜头对着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口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雨下得很大，模糊了镜头。突然，巷子里传来争吵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江哲。
“你们把苏晴藏到哪里去了？”江哲的声音带着哭腔，“七年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该问的别问。”另一个声音很低沉，像是故意捏着嗓子，“江哲，你太执着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什么都好。”
“她还活着，对不对？”江哲的声音在发抖，“我见过她，在天桥上……”
视频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画面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只能听到打斗声、雨声，还有江哲最后一声模糊的呼喊：“林默，小心……”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默的手心全是汗。他反复播放着最后那段录音，江哲的呼喊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小心什么？小心谁？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谁？”林默的声音有些发紧。
“服务员，送毛巾。”门外的声音很平淡，带着一丝机械的僵硬。
林默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的灯光很暗，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人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我没有叫毛巾。”林默说。
“不好意思，可能是搞错了。”那人转身要走，雨衣的一角从制服外套里露了出来，是黑色的。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楼下的那个黑影。
他冲过去打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亮着绿光。林默追了出去，跑到电梯口时，正好看到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里面的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苏晴。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林默愣在原地，电梯数字一路向下。他突然想起江哲日记里的那句话：“她不认识我了，眼睛里像蒙着一层雾。”
他掏出手机，想给陈警官打电话，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是那个陌生的临州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下一个就是你。”
雨还在下，林默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中慢慢爬出来，缠绕住他的脚踝。他不知道苏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江哲到底发现了什么，更不知道那个“他们”，究竟是谁。
但他知道，七年的谜团，终于要在这个雨夜，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了。而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的中心。
“你们把苏晴藏到哪里去了？”江哲的声音带着哭腔，“七年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该问的别问。”另一个声音很低沉，像是故意捏着嗓子，“江哲，你太执着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什么都好。”
“她还活着，对不对？”江哲的声音在发抖，“我见过她，在天桥上……”
视频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画面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只能听到打斗声、雨声，还有江哲最后一声模糊的呼喊：“林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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