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昌推开档案室铁门时,那股陈年纸张混合防潮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军牌。这枚金属片在父亲最后一次拥抱我时被体温焐得发烫,如今却冷得像块冰。
屋里吊灯摇晃着,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老旧空调吹出带着霉味的冷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赵德昌摘下军帽,后脑勺那道疤在昏黄灯光下像条蜈蚣,看得我胃里一阵发紧。
“过来。”他低声道,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指尖划过编号07的铜牌时突然停顿,那声音像是生锈的剪刀剪开记忆。我盯着他解开三道锁的动作——那种谨慎程度,像是在打开潘多拉魔盒。
保险柜门吱呀一声打开时,灰尘扑簌簌落下,在光束中跳动如亡魂。最上面那份文件封皮上的墨迹洇开,“特别调查组·林国栋”几个字在我视网膜上灼出残影。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通讯器,警报频率突然加快,与心跳共振。
“这上面写着我爸是意外牺牲?”我猛地将文件拍在桌上,震得台灯晃动。赵德昌摘下军帽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他后脑勺的疤痕在灯光下像条蜈蚣。“当年演习场的爆炸……”他喉结滚动,却在关键时刻停顿。
我一把抓起文件翻到事故报告页,指尖划过“突发性弹药故障”这几个字,指甲几乎要抠进纸里。“您当时就在现场,不是吗?”
“你爸发现了AI系统的漏洞。”赵德昌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当他要求终止实验时,有人把‘意外’提前了三年。”
我踉跄着扶住桌角,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父亲笔迹上——那页记载着“破局者计划”的推演模型,正是我曾在通讯器里看到的数据流。泛黄纸页间夹着全家福照片,背面有用红笔圈出的代号“LY-07”。我死死攥住照片边缘,想起演习那天王班长躲避的眼神——原来从父亲牺牲开始,我就成了他们棋盘上的一枚活子。
暴雨砸在窗外的声音骤然变轻,我听见自己说:“所以您培养我,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赵德昌转身走向保险柜,背影佝偻得像个老人。“不,”他的声音混着铁门关闭的轰鸣,“是你爸教会我看清真相。”
加密U盘贴着“LY-07”标签躺在桌面,我把它插进通讯器的瞬间,屏幕跳出新指令。李骁的名字在坐标旁闪烁,那是城郊废弃雷达站的位置。我扯紧发带绑住渗血的虎口,大步走向门外。
回廊尽头晨光微露,我握紧战术匕首走向车库。身后档案室大门自动闭合,吞没了所有秘密。远处传来战鹰划破天际的轰鸣,这次,我要飞向自己的战场。
我冲出档案室,走廊尽头的晨光像一把刀劈开黑暗。雨还在下,但此刻每一滴都像是砸在神经末梢上,刺得我清醒。
车库入口处的感应灯迟迟没亮,我摸着墙根往前走,战术靴踩碎水洼里的倒影。通讯器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一行字:“坐标确认,行动开始。”
李骁的名字还在闪,那座废弃雷达站像一根钉子扎进我的视线。
我钻进车里,发动机轰鸣盖过了远处的雷声。后视镜里,档案室的大门已经紧闭,赵德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不再回头。
车驶入主干道时,天边泛起一抹灰白。可我知道,今天的太阳不会照进这片阴影。
雷达站,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