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包敞开躺在地板上,通讯器像块烫手山芋摆在中央。我坐在藤椅边沿,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节奏跟窗外雨点砸玻璃的声响重合。
墙上父亲年轻时的军装照被闪电映亮,那双眼睛像是盯着我看。记忆突然闪回演习那天的画面——红方指挥所里欢声雷动,大屏幕却闪过一串诡异的数据流。李骁一把夺走我记录异常现象的笔记本,王班长低头避开我的视线。
指甲划过通讯器外壳,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战士要穿透表象。”我把发带扯下来,拆开通讯器后盖。电路板上的纹路像某种密码,指尖摩挲着父亲留下的军牌,金属表面倒映出指示灯幽幽的蓝光。
敲门声混着雷声炸响。我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赵德昌裹着雨衣站在廊下,怀里的文件夹用油布包着。他看见我透过猫眼在观察,把手从腰间配枪上移开。
“这么晚还在研究战术?”他进屋时问道,脚下的军靴在地板拖出一道水痕。我故意把桌上散落的加密文件残页往他眼前推了推。
“首长觉得现在该几点休息?”我反问,声音带着刺。
他摘下帽子,后脑勺那道疤若隐若现。当年父亲替他挡了飞弹碎片,那是他们生死交情的证明。可现在,这疤看着像某种警告。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一根筋往火坑里跳。”赵德昌坐下来,语气像是随口闲聊。
我冷笑一声,“所以他教会我,军人要看清再冲锋。”
他拍出一份文件,“这是你该知道的全部。”封面上“特勤观察员”几个字隐约可见。我盯着那行字,喉头发紧。
“所以我是棋子?还是诱饵?”我举起半拆解的通讯器,“演习里那些诡异的预判,营地听到的‘内部异常’,还有您特意等在营帐外的身影——这些全都是剧本?”
暴雨更急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像密集的枪声。老首长站起来,影子在墙上晃动,和墙上的父亲照片叠在一起。
“你以为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他声音陡然拔高。
我挡住他的去路,“您常说服从是军人天职,但没说清为什么要服从!”喉咙已经哑了,“这场演习,到底是训练我们,还是在玩弄我们?”
他突然抓住我肩膀,“你父亲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话音未落,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照片。父亲年轻时的脸在光影晃动中仿佛在注视这一切,眼神比我记忆中还要锐利。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雨滴落地的声音。赵德昌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我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掌心。身后传来关门声,但脚步声没有远去。
回到桌前,颤抖的手指重新组装通讯器。舌尖尝到咸涩,才发现咬破了嘴唇。输入父亲生日组合密码,进度条卡在87%时突然突破。
音频播放瞬间,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说:“雁儿记住,有时候违抗才是真服从。”
屏幕闪烁三次,定格在一行字上:“实验对象:林雁——代号‘破局者’”。新的警报声响起,和开头听到的异常信号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屏幕上的字样。我瞳孔收缩,听见身后传来汽车急刹声。
我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雨声骤然密集,像是无数子弹扫射在玻璃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着水渍往门口走。赵德昌没走。
我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战术包上。他站在玄关,背对着我,一只手撑着门框。
“当年你爸问我,军人的忠诚该给谁。”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我说给国家,他说不对。”
我手指一颤。
“他说忠诚要给真相。”赵德昌停顿了几秒,肩头动了动,“所以我把你爸送进了调查组。”
我愣住了。
“现在轮到你了。”他转过身,眼神复杂,像是看我,又像是看着另一个人,“他们以为你在破局,其实……你是被推上去的。”
我皱眉,“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演习那天的数据流吗?”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那不是意外,是你爸留下的信号。”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接住他最后一击的人。”赵德昌盯着我,语气变得严肃,“你爸临走前说过,如果有一天‘破局者’出现,就说明……他输了,但还没死。”
我呼吸一滞。
“林雁,”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掌心有茧,“你准备好了吗?”
我咬紧牙关,看向桌上通讯器。屏幕上的警报还在闪烁,频率和那天演习时的异常信号完全一致。
“我只想知道,”我低声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赵德昌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向门外。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