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霜

怀孕五个月时，他们被找到了。

　　镇北侯的旧部带着人马围了破庙，为首的是当年母亲的陪房，李嬷嬷。李嬷嬷看着姜玉微隆起的小腹，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姑娘，侯爷死前留了密信，藏着兵符的下落。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就能复侯府荣光，这孩子……也能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姜玉微按住小腹，指尖冰凉。兵符？她知道那东西在哪，在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里，藏在她发髻的夹层中。可她更清楚，交出兵符，意味着她和沈砚，还有这孩子，都会成为旧部夺权的棋子，下场只会比死更难看。

　　沈砚挡在她身前，手里握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刀——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不准碰她。”他声音发狠，肩胛骨的旧伤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铁链留下的疤痕在火光里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李嬷嬷笑了，指着沈砚对左右说：“看看，这就是姑娘选的人？一个贱籍死士，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还想护着侯府的血脉？”

　　沈砚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最痛的不是身上的伤，是那句“贱籍死士”。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他以为，至少能护她周全。

　　那晚，沈砚为了护她，断了一条腿。他拖着残肢把她藏进地窖，自己留在地面抵挡追兵，刀刃劈开他的皮肉时，他喊的最后一句话是：“玉微，带着孩子，活下去。”

　　姜玉微在黑暗的地窖里，听着上面的厮杀声、惨叫声，还有李嬷嬷的咒骂声。她摸着小腹，那里的小生命正在轻轻踢她，像在安慰，又像在叩问。她忽然明白，沈砚的爱太沉了，沉到能压垮他自己，却护不了她们母子周全。他是泥里的草，再怎么拼命生长，也挡不住狂风暴雨。

　　她从发髻里摸出那个锦囊，兵符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