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微再次见到沈砚,是在一个月后。他被关在囚车里,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全是新伤旧疤,唯独那双眼睛,在看见她时,瞬间亮了起来,像濒死之人看见救命稻草。
“玉微……”他声音嘶哑,“孩子……还好吗?”
她站在囚车外,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小腹已经很明显了。她没看他,只对押送的官差说:“我要单独和他说句话。”
官差退开后,沈砚急切地伸出手,想碰她的小腹,却被铁栏挡住。“玉微,你别信他们的话,我没背叛你,我……”
“沈砚,”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兵符,我交出去了。”
沈砚愣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活下去。”她抬眼,第一次认真地看他,可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片漠然,“你护不住我们。你的命太贱了,贱到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保我的孩子?”
他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卑贱,可他没想到,这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你知道吗?”她轻轻抚摸着小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我怀他五个月了,他会踢我了。我常常想,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不能像你,一辈子活在别人脚下,任人宰割。”
沈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玉微,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机会了。”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是他以前送给她防身用的,小巧锋利。“他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能证明我和你没关系,就能带着孩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沈砚看着那把匕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是为了孩子,对吗?”
她没回答,只是握紧了匕首。
囚车的栏杆很疏,她探进手,匕首轻易就抵住了他的心口。他没有躲,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最后一点光,像烛火一样,明明灭灭。
“玉微,”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很轻,在呼啸的风里几乎听不见。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她的脸,直到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像终于得了解脱。
姜玉微抽出匕首,血溅在她素色的衣裙上,像开了一朵妖冶的花。她看着囚车里倒下去的人,那个从泥里爬起来,把她当月亮一样仰望的人,终究成了她脚下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