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首都机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

手机在关机前，疯狂震动了十几分钟。

全是他的来电。

我一个都没接。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就会瞬间崩溃。

我点了关机键。

世界清静了。

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是我那趟航班。

目的地，大理。

一个我们曾经约定过无数次，却一次也未能成行的地方。

他说，等他拍完成名作就去。

他说，等他拿到影帝就去。

他说，等他有空了……

可他永远都没有空。

没关系。

现在，我有空了。

我一个人去。

我背着简单的行囊，汇入登机的人流。

身后是繁华喧嚣的北京，是属于顶流李现的浮华世界。

而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飞机穿过云层，我看着脚下那片璀璨的灯海，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我闭上眼睛。

李现，再见了。

天快亮的时候，小陈的电话终于打了回来，声音里带着惶恐和疲惫。

“李现……查到了。”

“嫂子……不，林小姐她，三个小时前，飞去了大理。”

“票是昨天下午就订好的。”

大理。

李现的瞳孔骤然紧缩。

昨天下午就订好了票。

所以，她不是临时起意。

她是在那桌子菜还热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走了。

她是在等他回来，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而他，完美地错过了。

“李现……你还好吗？”

小陈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给我订最早一班去大理的机票。”

李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冷得像冰。

“可是李现，你忘了？今天上午十点，《红尘渡》的开机发布会，全网直播，所有媒体都到了……”

“推掉。”

“不行啊李现！这推不掉啊！违约金是天价，而且李导那边……整个剧组都……”

“我让你推掉！”

李现猛地站起身，额上青筋暴起，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暴躁，又绝望。

可就在这时，经纪人王姐的电话夺命似的催了过来。

“李现！你人呢？车已经在楼下等了半小时了！妆发团队都在车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重要？”

王姐的声音尖锐又急切，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知道你最近累，但今天这个场子，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过去！”

电话被挂断。

李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晨光一点点照亮这座城市，也照亮了他身上的高定西装。

那是为了今天的发布会，特意准备的。

光鲜，亮丽，完美得没有一丝褶皱。

可他的世界，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他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拨给林溪的通话记录上。

那个红色的“已关机”提示，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在他的心上。

王姐的电话像一道催命符。

李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钉死的雕像。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去。

这是他拼了命才换来的机会，背后是无数人的心血和巨额的资本。

他不能毁了它。

可心脏那个空洞，却在一阵阵地抽痛，提醒他，他已经毁了更重要的东西。

最终，他还是动了。

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妆发师和造型师立刻围了上来，熟练地在他脸上涂抹，在他身上整理。

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李现，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化妆师关切地问。

李现没有回答。

他只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想，林溪现在，应该已经落地了吧。

她看到大理的蓝天了吗？

她会住在哪里？

她……还会不会想起他？

发布会现场，人声鼎沸，闪光灯亮如白昼。

李现穿着那身完美的高定西装，在经纪人和保镖的簇拥下，走上了台。

他微笑着，向台下的媒体和粉丝挥手致意。

姿态从容，眼神温和，是那个完美的顶流巨星李现。

没人看得出，这具光鲜亮丽的躯壳下，是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发布会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导演阐述理念，制片人描绘蓝图，主演们分享着对角色的理解。

轮到李现发言时，他接过话筒，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异样。

“很荣幸能参与《红尘渡》这部作品，李导是我非常尊敬的导演……”

他背诵着公关团队准备好的说辞，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

可他的灵魂，却飘荡在千里之外。

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李现你好！我是娱乐前线的记者。你在剧中饰演的男主角为爱成痴，倾尽所有。我想请问，现实中的你，对爱情是怎样的看法呢？如果事业和爱情发生冲突，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李现紧锁的心门。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握着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到台下无数双期待的眼睛，看到了镜头后面闪烁的红点。

他应该怎么回答？

说“我会以事业为重”？

还是说“我会努力平衡”？

这些标准答案，他倒背如流。

可这一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林溪那张写着“我们，到此为止吧”的字条。

只剩下她空空如也的衣柜。

只剩下电话里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选择？

他已经选过了。

他选得明明白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经纪人王姐在台下，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不停地向他使眼色。

李现终于动了。

他把话筒凑到嘴边，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给出那个完美的官方答案。

可他却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的声音，轻声说：

“我选错过。”

全场哗然。

“对不起。”

他放下话筒，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猛地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下台，推开目瞪口呆的王姐和保镖，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会场。

“李现！”

“李现你去哪儿！”

王姐的尖叫被他狠狠甩在身后。

他冲进保姆车，对司机吼出两个字。

“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