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李现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
玄关的灯是暗的。
他皱了皱眉,心里没来由地一空。
以往无论多晚,林溪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瞬间就看到了那满满一桌子,已经彻底凉透的菜。
他愣住了。
记忆的碎片猛然涌入脑海——今天,好像是个什么日子?
他的心一沉,立刻大步走向卧室。
没人。
书房,没人。
衣帽间,也没人。
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他慌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冲回书房,疯狂地拉开抽屉,一眼就看到了那份《红尘渡》的剧本。
剧本的扉页上,是林溪清秀又决绝的字迹。
“李现,汤我热了无数次,但人心,凉了就热不回来了。”
“我们,到此为止吧。”
短短七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李现的心脏。
他捏着那页纸,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剧本戳穿。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巨大的红木书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可他感觉不到疼。
一种比疼痛更尖锐的恐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无法呼吸。
林溪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猛地冲出书房,像个疯子一样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寻找。
“林溪?”
“林溪你出来!”
“别闹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哀求。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玄关处,她常穿的那双软底拖鞋不见了。
厨房里,那个印着傻乎乎小熊的、她最喜欢的马克杯也不见了。
衣帽间里,他让人送来的那些昂贵礼服、包包、珠宝,都整整齐齐地挂着,闪着冰冷的光。
唯独属于她的那个角落,空了。
空得那么彻底,仿佛那个女人,只是他凭空幻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终于怕了。
他冲回客厅,抓起手机,发疯似的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ed off.”
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将他打入地狱。
关机了。
她从来不会关机。
她说怕他随时有事找不到她。
李现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拨通了助理小陈的电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给我查!”
“查林溪去哪了!动用一切关系,查航班,查高铁,查酒店!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的小陈被他前所未有的暴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着:“战、李现,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李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落回书房那个被拉开的抽屉。
他看到了那本被剧本压着的相册。
他颤抖着手,拿了出来。
翻开。
照片上的林溪,穿着最简单的白裙子,在海边迎着风,笑得眉眼弯弯,像盛夏里最明媚的阳光。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他攒了三个月的钱,带她去毕业旅行。
他记得那天,他对她说:“林溪,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最好的生活,不是多贵的房子,多好的车。”
“是有你的生活。”
有你的生活……
李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他这个混蛋。
他都忘了。
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最好”的房子里,多久了?
他上一次好好抱她,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听她絮絮叨叨讲些生活琐事,是什么时候?
他想不起来了。
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剧本、通告、闪光灯和无休止的应酬。
他以为他给了她全世界。
却亲手弄丢了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