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被谁扯断的棉絮,从凌晨开始就没歇过气。云顶公馆的柏油路被泡得发胀,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像铺了一地融化的金子,却冷得让人指尖发僵。林峰站在302室楼下的梧桐树下,烟蒂在指间烧到了底,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
“林队,法医的补充报告。”小陈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他昨天在雨里蹲守了半宿,今早起来就开始打喷嚏,“胃容物的详细检测出来了,除了河豚毒素,还有少量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人在半小时内意识模糊。”
林峰接过报告,纸页被雨水打湿了一角,晕开的墨迹把“安眠药”三个字糊成了一团黑。他抬头看了眼302室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个紧闭的嘴,什么也不肯说。
“死亡时间最终确定了?”
“嗯,晚上十点零五分至十点二十分之间。”小陈把一份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递过来,“这是公寓大堂的监控,案发当晚十点十七分,电梯在三楼停过一次,但监控角度刚好被一盆发财树挡住了,只拍到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水印。”
林峰盯着截图里的影子——很高,瘦,穿着深色的衣服,走进电梯时似乎抬手按了按钮,手腕处有块反光的东西,像手表,又像别的。
“三楼除了302,还有哪几户?”
“301是对老夫妻,上周去海南度假了;303住的是个程序员,案发当晚在公司通宵加班,有打卡记录;304是空房,还没租出去。”小陈翻着记事本,“也就是说,那个时间出现在三楼的,大概率和案子有关。”
雨又大了些,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旁边低声说话。林峰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雨夜里格外突兀。
“再去302看看。”他说。
推开302室的门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警戒线在门把手上晃悠,像条没精神的蛇。屋里比昨天更暗了些,大概是雨云太厚,把天光都遮严实了。
林峰径直走向书房。书架还保持着被移开的样子,露出后面那个巴掌大的暗格。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进去——内壁的木纹里嵌着点灰黑色的粉末,不是灰尘,更像是某种金属被磨掉的碎屑。
“老周,”他头也不抬地喊,“把证物袋拿过来。”
老周是队里的老法医,此刻正戴着老花镜研究书桌的抽屉。闻言,他慢悠悠地走过来,递过一个透明证物袋:“咋了林队?发现新东西了?”
林峰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小心翼翼地放进袋里:“送去技术科,看看是什么成分。另外,把那枚铜钥匙也带去,比对一下上面的磨损痕迹,看看能不能和这粉末对上。”
老周眯着眼瞅了瞅暗格:“这张浩藏钥匙的地方够隐蔽的,要不是老陈心细,谁能想到《资本论》里还藏着玄机。”
“不是藏钥匙这么简单。”林峰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扫过书架,“你看这排书,除了《资本论》,其他书的书脊都有轻微的磨损,像是经常被抽出来。但《资本论》的书脊很新,说明很少被碰——除非,有人是为了开暗格才特意动它。”
他走到书桌前,手指在桌面上划过。桌面上有个浅浅的圆形印记,是台灯底座留下的,但印记边缘有点歪,像是台灯被人挪动过。
“昨天勘察时,台灯在哪个位置?”
小陈赶紧翻出照片:“在书桌左上角,离边缘大概五厘米。”
林峰比了比现在的位置——离左上角至少差了十厘米,而且角度也歪了。他俯身看桌腿,发现其中一条腿的橡胶垫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上面沾着点白色的纤维,像是地毯上的毛。
“台灯是被人碰倒过,还是……”小陈嘀咕着,“总不能是死者自己挪的吧?”
“死者当时坐在椅子上,中毒后应该是直接倒下去的,没力气挪台灯。”老周推了推眼镜,“除非,是凶手碰的。”
林峰没说话,目光移到书桌的抽屉上。三个抽屉都开着,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大多是公司的合同和报表。他蹲下去,捡起最下面一个抽屉里的一张纸——是张医院的缴费单,日期是半年前,收款方是市第一医院,金额不小,两万三。
“张浩最近生病?”他问。
小陈凑过来看了看:“没听他妻子刘芸说过啊。昨天录口供时,她还说张浩身体好得很,一年到头都不感冒。”
林峰把缴费单折好,放进证物袋:“查一下这笔钱的用途,是张浩本人的诊疗费,还是……给别人付的。”
他起身走到窗边,雨还在下,玻璃上爬满了水痕,把对面的写字楼糊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但他清楚地记得,昨天看监控时,那栋写字楼的12层亮着灯——那是李伟的公司所在的楼层。
“李伟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宏图科技,做软件开发的。”小陈回答,“去年和张浩的公司竞标过一个大项目,最后是张浩赢了,据说李伟为此气了好几天,在酒局上还说过要‘让张浩好看’。”
“这话是案发前说的?”
“嗯,大概三个月前,有个记者在场,偷偷记下来了。”小陈挠了挠头,“但这种酒局上的话,能当真吗?”
林峰没回答。他想起昨天问讯李伟时的情景——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手指上戴着枚铂金戒指,说话时嘴角总挂着笑,眼神却很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案发当晚我在公司加班,开发一个新程序,团队里的人都能作证。”李伟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坦然得过分,“张浩死了,我确实有点意外,但要说我和这事有关,林队长,这就有点捕风捉影了吧?”
他当时还特意晃了晃手腕上的表:“你看,这表是国外牌子,防磁的,加班时带着也不影响工作。”
林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昨天监控截图里那个影子的手腕处,也有块反光的东西。
“小陈,”他忽然开口,“去查李伟那块表的型号,还有……他团队的人,案发当晚是不是真的都在公司。”
小陈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林峰叫住:“等等,先去查刘芸的首饰盒。”
“首饰盒?”
“对,”林峰走到客厅,目光扫过墙上的油画,“昨天老周说,备用钥匙放在刘芸的首饰盒里。你去问问她,那个首饰盒是什么时候买的,在哪买的,有没有人动过。”
小陈一脸疑惑地走了。老周凑过来:“林队,你怀疑刘芸?可她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啊,视频通话总做不了假吧?”
林峰没说话,只是走到油画前。画框边缘掉漆的地方,暗红色的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点发黑。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细小的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松节油味,是油画颜料常用的稀释剂。
“这画是什么时候挂的?”他问。
老周想了想:“刘芸说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大概五年了。她说张浩特别喜欢这幅画,说看着海心里能静下来。”
“五年前的画,框子掉漆很正常,但这掉漆的地方太新了。”林峰用手电筒照着画框内侧,“你看,这里有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撬过。”
老周凑近一看,果然,画框内侧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边缘还粘着点白色的墙灰。
“难道有人想把画取下来?”
“不是取下来,是想把画框撬开。”林峰指着划痕的走向,“你看这痕迹,是从里往外撬的,像是有人在画后面藏了东西,想把它弄出来。”
他忽然想起鞋柜里那个黑色塑料袋——里面的旧衣服上沾着暗红色的油漆,和画框掉漆的颜色一模一样。
“老周,”林峰转身,“去把那个黑色塑料袋拿过来。”
老周很快把袋子拎了过来。林峰戴上手套,把里面的旧衣服一件件掏出来——灰色毛衣、牛仔裤,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磨破了边。这些衣服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款式是三四年前流行的,和张浩平时穿的名牌西装格格不入。
“这衣服是谁的?”老周好奇地问,“看着不像张浩的啊。”
林峰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件衬衫,翻看衣领内侧——那里有个小小的标签,已经洗得看不清字迹了,但能隐约看到两个字母:“L.W”。
L.W?李伟的名字是李伟,拼音首字母是L.W。
他心里一动,又拿起那件灰色毛衣,在袖口找到了同样的标签,也是“L.W”。
“老周,”他的声音有点沉,“把这些衣服送去技术科,查一下上面有没有李伟的DNA,还有……有没有沾到河豚毒素。”
老周吓了一跳:“这衣服是李伟的?他的衣服怎么会在张浩家?”
林峰没回答,只是把衣服放回袋子里。他走到阳台,雨还在下,那件灰色西装外套还在栏杆上晃悠,袖口的水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他忽然注意到,外套的口袋鼓鼓囊囊的。
林峰戴上手套,伸手摸了摸——里面是个小小的硬纸壳,大概是烟盒大小。他把纸壳掏出来,发现是个被压扁的香烟盒,牌子是“中华”,但里面是空的。
盒子底部有个小小的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林峰把盒子翻过来,发现破洞旁边沾着点银白色的粉末,和书房暗格里的粉末有点像。
“又发现什么了?”老周凑过来。
林峰把烟盒放进证物袋:“送去技术科,和暗格里的粉末一起检测。”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写字楼,12层的灯已经灭了。雨雾里,那栋楼像个沉默的巨人,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钢筋水泥里。
这时,小陈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点兴奋:“林队,查到了!刘芸的首饰盒是半年前在一家精品店买的,她说上个月被她表妹借去用过,说是想看看款式,准备给自己买一个。”
“表妹?”
“对,叫王倩,在一家美甲店上班。”小陈顿了顿,“还有,李伟的团队,案发当晚确实有人不在公司,是他的助理,叫张萌,说家里有事提前走了,走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林峰心里咯噔一下——九点半离开公司,到云顶公馆只需要十分钟。
“张萌的身高体重,还有……她戴不戴手表?”
“身高大概一米七,挺瘦的,至于手表……”小陈的声音顿了顿,“我查了她的朋友圈,上个月她发过一张自拍,手腕上戴着块银色的手表,看着和李伟那块有点像。”
挂了电话,林峰走到书房。暗格还在那里,像个沉默的嘴。他忽然想起那枚铜钥匙上的“3”字,还有画框后面那个不完整的“3”字划痕。
3……302室?还是……三楼?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门口,看向电梯的方向。公寓的电梯是老式的,运行时会发出“吱呀”的响声。案发当晚十点十七分,电梯在三楼停过,那个模糊的影子,会不会是张萌?
她九点半离开公司,九点四十到云顶公馆,在楼下等一会儿,十点左右进电梯,到三楼……
但她怎么进302室?除非她有钥匙。
刘芸的表妹借过首饰盒,而备用钥匙就在首饰盒里。
“老周,”林峰的声音有点发紧,“去查王倩和张萌的关系,还有……张萌有没有去过那家精品店。”
老周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屋里只剩下林峰一个人,雨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医院的缴费单。半年前,两万三,会是什么费用?
他忽然想起张浩的公司——主营医疗器械进出口,而河豚毒素,虽然是剧毒,但在医疗领域也有少量应用,比如作为麻醉剂的原料。
难道张浩在偷偷倒卖河豚毒素?
那个消失的公文包,里面会不会装着交易记录?
林峰拿起手机,给技术科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张浩公司近半年的进出口清单,特别是有没有河豚毒素相关的原料。”
挂了电话,他再次看向书房的暗格。如果张浩在倒卖毒素,那把铜钥匙会不会是用来打开存放毒素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客厅的保险柜前。这是个老式的机械保险柜,密码盘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昨天勘察时,保险柜是锁着的,刘芸说她不知道密码,只有张浩知道。
林峰蹲下身,盯着密码盘——上面有三个数字的磨损格外严重:3、6、9。
3……6……9……
他试着转了转密码盘,按照3-6-9的顺序,转了两圈,然后往左转到3。
“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开了。
里面没有现金,没有珠宝,只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磨破了边。
林峰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串日期和数字,像是某种记录。
“3月15日,A,500ml”
“4月2日,B,300ml”
“5月17日,C,1000ml”
……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案发前三天,上面写着:“L,200ml,地点:老地方”
L?李伟的首字母也是L。
林峰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翻到笔记本中间,发现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记着云顶公馆后面的一条小巷,旁边写着:“周三晚十点”
案发当晚,就是周三。
他忽然想起小陈说过,早上在公寓后巷勘察时,蹭到了泥点。
“老周!老周!”林峰大喊。
老周匆匆跑进来:“咋了林队?”
“带几个人,去公寓后巷,仔细查!特别是墙角和垃圾桶,看看有没有装液体的瓶子!”
老周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人走了。屋里又只剩下林峰一个人,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
他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写字楼。12层的灯又亮了,一个人影在窗前晃了晃,像是在打电话。
林峰拿起手机,拨通了小陈的电话:“查一下李伟的助理张萌,周三晚九点半离开公司后,去了哪里,有没有人看到她出现在云顶公馆附近。”
挂了电话,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的“A”“B”“C”“L”,应该是买家的代号。那个“L”,大概率就是李伟。
案发前三天,李伟买了200ml的河豚毒素,交易地点是老地方——也就是后巷,时间是周三晚十点。
而张浩的死亡时间,是周三晚十点零五分至十点二十分之间。
难道是李伟买了毒素,然后让张萌去杀了张浩?
可张萌怎么进的302室?刘芸的表妹王倩借走了首饰盒,会不会是她把备用钥匙给了张萌?
还有那个消失的公文包——里面是不是装着这些交易记录?张萌杀了张浩,拿走公文包,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但书房暗格里的钥匙,画框后面的划痕,鞋柜里的旧衣服……这些又怎么解释?
林峰觉得脑子里像被雨水泡过一样,乱糟糟的。他走到书架前,再次抽出那本《资本论》——书确实比其他书厚两毫米,不是因为内容多,而是因为书脊里夹了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书脊,里面掉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它在画里,3的位置”
它在画里?3的位置?
林峰猛地回头看向客厅的油画。画里是片蓝色的海,海面上有艘小小的帆船,在浪里起伏。
3的位置……难道是指帆船的位置?
他走到画前,仔细看着那艘帆船——船帆上有个小小的白色斑点,像是颜料没涂匀。他用手电筒照着斑点,发现那不是斑点,而是个极小的洞,像是被针戳的。
洞的位置,在帆船的第三根桅杆上。
“3的位置……”林峰喃喃自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按住画框,用力往左边推——画框“吱呀”一声移开了,露出后面的墙。
墙上除了那个小小的钉子眼和划痕,什么也没有。但在钉子眼旁边,有块墙皮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像是被水浸过。
林峰用手指敲了敲那块墙皮,声音有点空。
他忽然想起张浩思考时喜欢敲桌子,节奏很规律——会不会是某种暗号?
他试着用手指在墙上敲了起来,按照“嗒-嗒-嗒”的节奏——这是昨天刘芸提到的,张浩思考时敲桌子的规律。连续敲了三遍后,“咔哒”一声轻响,那块颜色略深的墙皮竟然往里陷了进去,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钥匙,也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银色的外壳被磨得发亮,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3”字,和之前那枚钥匙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林峰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用镊子夹起U盘,对着光看了看——接口处有点发黑,像是经常插拔留下的痕迹。这显然是张浩经常使用的东西。
“老周!”他扬声喊,声音在空旷的屋里荡出回音,“带个笔记本电脑过来,越快越好!”
老周刚从后巷回来,闻言赶紧跑出去找设备。林峰捏着U盘,目光再次落到那幅油画上。“它在画里,3的位置”——原来不是指帆船,而是指画框后的暗格,而“3”,正是这枚刻着印记的U盘。
雨还在下,窗外的梧桐树叶被打得噼啪作响。林峰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后巷——老周带着人正在巷口的垃圾桶里翻找,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里晃来晃去,像几只不安分的萤火虫。
他忽然想起那个匿名邮件:“你欠的,该还了。”张浩到底欠了什么?是欠李伟的商业债,还是欠了更隐秘的东西?
这时,老周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林队,电脑来了,技术科备用的,带了读盘器。”
林峰接过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插入U盘。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没有交易记录,也没有秘密文件,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为“最后的备份”。
双击打开,画面有些晃动,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对着一间昏暗的仓库,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箱子,上面印着外文标识。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正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能隐约听清几个词。
“……货已经准备好了,周三晚上十点,老地方交接……”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像是李伟。
“这次的量太大,风险太高。”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张浩,“万一被查到……”
“查到?查到也是你担着。”李伟冷笑一声,“当年那事,你以为能瞒一辈子?这U盘里的东西,就是你的催命符。”
画面突然晃了一下,似乎是偷拍的人被发现了,镜头猛地转向地面,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快步走开,随后视频就中断了。
林峰反复播放着视频,尤其是最后那双皮鞋——鞋跟处有个小小的缺口,和鞋柜上那双蓝色拖鞋的磨损痕迹几乎一样。
“老周,”他指着视频里的仓库,“查这个地方,看能不能从背景里找到线索。还有,放大李伟的声音,送去技术科做声纹比对。”
老周刚走,小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林队,查到了!王倩和张萌是初中同学,关系特别好!而且王倩上个月借走首饰盒后,张萌去过她家两次!”
“备用钥匙呢?”
“刘芸说,昨天整理首饰盒时,发现备用钥匙不见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放错了地方,没敢说……”
林峰挂了电话,看向书房的方向。暗格里的钥匙、画后的U盘、李伟的交易、张萌的行踪、王倩的牵线……这些碎片终于开始拼凑出轮廓。
但还有一个疑问——鞋柜里的旧衣服,为什么会有李伟的标签?
他再次拿起那个黑色塑料袋,翻看那件衬衫的袖口——除了“L.W”的标签,还有一个小小的绣字,是个“明”字。
明?难道不是李伟,而是另一个人?
这时,老周从后巷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被水泡得发胀的玻璃瓶,标签已经模糊不清,但瓶底残留着一点淡黄色的液体。
“林队,在后巷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技术科的人初步检测,里面有河豚毒素的残留!”
林峰看着玻璃瓶,忽然想起视频里李伟说的“货已经准备好了”——这就是他们交易的河豚毒素。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林峰站在302室的窗前,看着阳光一点点穿透雨雾,照亮对面写字楼的12层。那里的灯终于灭了,像是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U盘里的“当年那事”是什么?衬衫上的“明”字是谁?消失的公文包到底藏着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U盘,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枚刻着“3”的U盘,就像雨幕中的第二重门,推开它,看到的不是真相,而是更深的迷雾。
“小陈,”他拨通电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申请传唤李伟、张萌、王倩,还有……查一个叫‘明’的人,和李伟、张浩都有关系的。”
挂了电话,他走到书房,把那枚铜钥匙放回暗格,再将《资本论》塞回书架。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斑,地毯下的圆形印记在光线下格外清晰——那是消失的公文包留下的痕迹,也是真相最后的藏身之处。
雨停了,但每个人心里的雨,才刚刚开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