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陈默就醒了。
他没开灯，摸黑穿上衣服，把录音带、电路板、手机全塞进双肩包。又从床底抽出一根铝管——父亲装修剩的，用来防身。
六点四十分，他提前到校。
教学楼空无一人。
他直奔校长办公室。
门锁着。
他从包里掏出铁丝——周野教的，说以前六号成员都得学点“逃生技能”。
三分钟后，锁开了。
办公室陈设老旧。红木桌，真皮椅，墙上挂着“优秀教育工作者”奖状。照片上校长笑容可掬，眼角却像刀刻出来的。
陈默翻抽屉。
文件堆成山，大多是财务报表和会议纪要。
直到他在最底层发现一个金属盒。
打开。
里面是五张照片。
五个学生。
全是他认识的。
李婷，高二转学去新加坡。
王浩，因抑郁症休学。
赵阳，车祸身亡。
刘雯，出国治病。
张磊，被亲戚接走。
五人共同点：都曾是“心理异常”重点关注对象。
照片背面写着编号：1-5。
还有一份文件：
【麻雀计划·阶段报告】
【目标：通过集体潜意识操控，筛选并转化“高敏感个体”为意识载体】
【原理：利用高频声波+纳米颗粒，植入基础指令】
【执行方：SparrowTech 科技公司】
【合作单位：市教育局、市心理健康中心】
陈默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
他继续翻。
找到一份操作手册：
【意识转化流程】
1. 筛选目标（心理测评+行为观察）
2. 集体暗示（通过班级环境强化孤立感）
3. 信使介入（麻雀出现，建立心理依赖）
4. 最终指令（“你不是一个人在飞”）
5. 转化完成（个体意识上传，肉体消失）
最后一行写着：
【警告：若目标在转化前觉醒，启动清除程序。方式：集体认知抹杀。】
“集体认知抹杀”？
陈默不懂。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
【案例记录：第七号目标（陈默）已出现觉醒迹象。建议启动“舆论绞杀”。】
【执行方案：制造其“精神病”人设，使其自我怀疑，最终主动接受转化。】
他明白了。
家长群的匿名消息，是他们自己发的。
老师的态度，同学的冷漠，全是一场戏。
目的就是让他相信：我疯了。
只要他认了，就会乖乖站上天台，等着麻雀来接他。
变成第六只鸟。
陈默把文件塞进包里，正要离开，突然听见走廊脚步声。
他躲进沙发后。
门开了。
校长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遥控器。
他走到墙边，按下开关。
整面墙缓缓移开——后面是一间密室。
陈默屏住呼吸。
密室内布满屏幕。几十个摄像头画面，全是教室、走廊、宿舍。
其中一个画面，正对着他的座位。
校长坐下，戴上耳机。
低声说：“清除程序，准备启动。”
“七点十七分，准时投放‘认知毒素’。”
“让全班一起说：陈默疯了。”
陈默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认知毒素？
他想起每天早上的雾。
学校总有层薄雾，尤其清晨。以前以为是天气。
现在想来——那是他们释放的纳米颗粒？
通过呼吸，进入大脑？
他摸出手机，偷偷录像。
就在这时，校长转身，目光扫过沙发。
陈默一动不敢动。
校长皱眉，走过来。
手即将掀开沙发垫的瞬间——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
校长停下，转身离开密室，墙自动合上。
陈默瘫坐在地，冷汗直流。
他必须赶在七点十七分前行动。
冲出校长室，他直奔广播站。
广播站没人。
他打开设备，插上U盘——里面是他连夜剪辑的音频：录音带内容、文件扫描件、校长密室录像。
他设定了自动播放。
时间：七点十五分。
只要铃声一响，全校都会听见真相。
做完这些，他躲进器材室，发信息给周野：
“我做了广播。七点十五，真相会公开。”
三分钟过去，周野没回。
他又发一遍。
还是没回。
陈默心沉下去。
他悄悄探头，看向走廊。
学生们陆续进教室。
周野也在。
可他的脸……不对劲。
木然，呆滞，像被抽了魂。
陈默冲过去：“周野！”
周野转头看他，眼神空洞。
“陈默同学，请回到座位。马上要上课了。”
声音机械。
陈默后退一步。
糟了。
他们动手了。
七点十分。
广播站突然传出杂音。
“滋啦——”
U盘被远程格式化了。
陈默冲进去，设备黑屏。
他掏出备用手机，打开直播软件，对准校长密室照片。
“同学们！听我说！我们都被骗了！麻雀不是鸟，是——”
话没说完，手机被一只手夺走。
班主任老张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陈默，你又有幻觉了？”
周围学生停下脚步，齐刷刷看来。
眼神统一，冷漠。
陈默大喊：“你们醒醒！他们在操控你们！”
没人回应。
老张掏出一瓶喷雾，对准他脸喷了一下。
一股甜腻气味钻入鼻腔。
陈默头晕目眩。
他踉跄后退，撞上墙。
视线模糊中，看见教学楼外——
成百上千只麻雀盘旋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像龙卷风。
风中传来无数声音：
“清除目标。”
“清除目标。”
“清除目标。”
陈默靠着墙滑坐下去。
七点十七分。
他闭上眼。
等死。
可预想中的意识剥离没来。
反而听见一声尖叫。
“住手！！！”
是周野。
他冲进人群，手里举着什么。
是一只麻雀。
死的。
他把它摔在地上，用脚踩碎。
“你们被骗了！它不是信使！是接收器！”
他撕开自己后颈皮肤——
露出一块金属芯片。
闪着蓝光。
“我早就醒了！但我假装还在程序里！就是为了等今天！”
他抬头看天，大吼：
“陈默！风不是他们的工具！是我们的声音！！！”
刹那间。
风停了。
所有麻雀坠落。
像下了一场黑雨。
陈默猛地睁眼。
他听见了。
风里有声音。
不是指令。
是哭声。
是呐喊。
是前五个“消失者”的求救。
他们没变成麻雀。
他们的意识被囚禁在风里。
周野爬到教学楼顶，打开一个信号发射器。
“这是我三年来偷偷组装的。能反向入侵SparrowTech的系统。”
“现在，我把风还给他们。”
他按下按钮。
整座城市上空，风突然转向。
像千万条河流倒流。
陈默感到一股力量托起他。
不是麻雀。
是风。
他张开嘴，对着天空大喊：
“李婷！王浩！赵阳！刘雯！张磊！”
“我听见你们了！！！”
风骤然咆哮。
教学楼玻璃全部炸裂。
校长办公室的墙自动打开。
所有屏幕闪出同一行字：
【系统崩溃。意识载体反向入侵。】
【麻雀计划，终止。】
陈默站在废墟中，泪流满面。
他知道。
这场风，会一直吹下去。
直到每个被沉默的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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