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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受1

是逾不是鱼

键盘敲到发烫时,陆归厌的指尖悬在“陆砚晚”三个字上方,迟迟落不下去。屏幕上的文档叫《是逾不是点》,缉毒队“素质教育漏网之鱼”的故事正写到最惨烈的那段——雨林里的遭遇战,毒枭烟似锦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叛徒,陆归林。

她盯着文档里列好的死亡名单,指尖在“陆砚晚”的名字上蹭了蹭,像在触摸一块冰。那个总爱抢她泡面的小姑娘,第一次出任务时紧张到握不住枪,是陆砚晚把自己的幸运符塞给她,说“别怕,跟着队长走”。可现在,她得让陆砚晚死在那场伏击里,为了掩护陆逾奚拆弹,被流弹打穿喉咙,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

“呵。”陆归厌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撞在空荡的房间里,碎成一片涩味。她又往下滑,看到“陆司朝”和“陆司言”——那对总拌嘴的双胞胎,一个擅长爆破,一个精于追踪,最后却要写他们为了引开追兵,抱着炸弹冲进了毒贩的军火库。火光里,他们大概还在互相骂“蠢货,跑慢了”。

还有司聆,那个总爱脸红的通讯兵,最后一次发报时声音都在抖,却坚持把坐标报完才被发现。陆归厌敲下“司聆牺牲”四个字时,手腕突然软了,键盘发出一串乱码。她想起某次庆功宴上,司聆偷偷塞给她一块糖,说“写报告累了,吃点甜的”。

窗外的天暗下来,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文档里那些逐渐黯淡的名字。死亡名单长得像条没有尽头的隧道,她一个一个往里填,陆司翔、陆司倾、陆归祁……每写一个,就像亲手把一个鲜活的人推进深渊。

写到“陆归厌”时,她顿了很久。设定里,她自己是在最后围剿烟似锦时,被陆归林从背后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心脏时,她应该看到陆逾奚冲过来的身影,看到陆砚眠红着眼嘶吼,看到苏夏然和宋迢渺在哭……可她现在只想写,那时候真疼啊,疼得连恨陆归林的力气都没有,只可惜没能再吃一口陆砚晚抢剩的泡面。

键盘突然被她狠狠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陆归厌蜷在椅子里,把脸埋进膝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不是在写故事,是在亲手埋葬一群人。那些在她笔下出生入死的队员,那些会在训练后勾肩搭背去买冰棒的人,那些喊着“队长带头冲,我们怕个屁”的“漏网之鱼”,最后都要变成冰冷的名字,躺在她的文档里。

桌角的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下来,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深色。陆归厌盯着那片水渍,忽然想起某次任务间隙,陆逾奚看着漫天星子说:“咱们这队人,活一个算一个,都得好好的。”

可她偏要写他们一个个倒下。

陆归厌慢慢直起身,重新坐回电脑前。指尖落在键盘上,却不再敲字,只是轻轻抚摸着那些已经写好的名字。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里,像结了层薄冰。

原来写一个BE的故事,最疼的不是笔下的死亡,是明知他们会走向毁灭,却还要一笔一划,把他们曾经鲜活的样子,刻进注定枯萎的命运里。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指尖落下,在“陆归厌”的名字后面,敲下了一句话:

“她最后望了一眼队长的方向,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大家刚组队时,陆逾奚站在阳光下说‘从今天起,我们是战友’。”

然后,她关掉了文档。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陆归厌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在了冰冷的键盘上。

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极了雨林里那场伏击战中,子弹打在树干上的声音。

陆归厌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她扶着桌沿站了会儿,目光扫过桌角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着队员们的口头禅,陆砚眠总爱说“慌个屁,有哥在”,陆砚妍训人时永远是“站直了,像个样子”,陆砚瑶会把“安全第一”挂在嘴边。这些鲜活的字句,如今都要变成死亡报告里的注脚。

她走到窗边,看着雨幕里模糊的城市灯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苏夏然发来的消息:“厌厌,写到哪了?我姐让我问问,她和迢渺能不能死得痛快点。”

陆归厌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冰凉。苏夏然的姐姐是苏栾亭,宋迢渺是她最好的搭档,两个人在设定里要死于烟似锦的毒,死前还要忍受三天三夜的剧痛。她当时写这段时,只想着要突出毒枭的残忍,可此刻想起苏夏然每次训练完,都会帮宋迢渺揉酸痛的肩膀,突然觉得那支笔下藏着刀,不仅要杀虚构的人,还要凌迟写故事的自己。

她没回消息,转身去翻抽屉,从最底层摸出一张泛黄的合影。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刚成立时拍的,三十多个人挤在训练基地的国旗杆下,陆逾奚站在最中间,板着脸却在偷偷笑,陆砚眠勾着他的脖子,陆砚妍在后面揪陆砚瑶的辫子,司聆被挤在角落,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

照片边缘已经卷了毛边,陆归厌用指腹把那些翘起的地方抚平,忽然发现自己的脸被谁画了个猫胡子。应该是陆砚晚干的,那丫头总爱趁她不注意搞小动作。

可照片上的陆砚晚,眼睛亮得像星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流弹打穿喉咙的样子。

“操。”陆归厌低骂了一声,把照片按在桌面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在她耳边哭。她想起自己设定的结局:最后活下来的没几个,陆逾奚断了条腿,陆砚眠瞎了只眼,苏夏然抱着宋迢渺的尸体疯了三天,渡抚带着残部撤回时,整个雨林都在烧,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像给死去的人送葬。

为什么要写得这么狠?

她明明可以让陆归林早点暴露,可以让烟似锦的计划落空,可以让“漏网之鱼”活着回来,哪怕少几个人,哪怕留个念想。

可她偏不。她非要让他们死得其所,死得壮烈,死得连后人提起时,都要带着三分敬意和七分叹息。就像陆逾奚说的:“缉毒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侥幸’两个字。”

手腕又开始酸了,是长期敲键盘落下的毛病。陆归厌抬手按了按,忽然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是陆砚晚塞给她的那个幸运符,红绳已经磨得发亮,里面裹着颗晒干的红豆。

她慢慢蹲下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把脸埋进膝盖。原来写故事的人,也会被自己写的命运困住。她以为自己是掌控者,却发现早已和那些名字绑在一起,他们痛,她也跟着痛,他们死,她就像被抽走了一块骨头,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着钝感。

雨还在下,键盘的余温渐渐散去。陆归厌在黑暗里坐了很久,直到窗外透出一点微光,她才慢慢站起来,重新点开那个叫《是逾不是点》的文档。

光标还停在“陆归厌”那句未完的话后面。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继续敲下去:

“她最后望了一眼队长的方向,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大家刚组队时,陆逾奚站在阳光下说‘从今天起,我们是战友’。

然后她倒下去,视线里最后出现的,是陆归林那张模糊的脸。”

敲完最后一个字,陆归厌把脸贴在微凉的屏幕上。真的太累了,累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她知道,明天天亮时,她还得拿起这支笔,把剩下的名字,一个个送向终点。

因为这是他们的故事,哪怕是死,也得死得像个“漏网之鱼”该有的样子——哪怕粉身碎骨,也得朝着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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