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敲打着窗户，展麟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报告，指尖几乎要将纸页戳破。“胃癌”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视线发花。明明这阵子情绪好了很多，药也按时吃，甚至昨天还和林亚一起排练了新曲子，怎么会……

“在看什么？”林亚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过来，银发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最近把工作室的大部分工作都推了，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展麟，连身上的雪松味都染上了点牛奶的甜香。

展麟慌忙把报告往抱枕底下塞，指尖发颤：“没、没什么……就是之前的检查单。”

林亚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没追问，只是把牛奶递过去：“先喝了，温的。”他最近总变着法地给展麟加餐，说要把人养胖点，“下午约了咨询师，别忘了。”

“嗯。”展麟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林亚转身去整理吉他谱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说？说他不仅有抑郁症，现在还得了胃癌？说那个好不容易看到点光亮的未来，可能又要被掐灭了？

咨询室的薰衣草香似乎也压不住他心里的恐慌。咨询师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轻声问：“最近有什么困扰吗？我看你状态好了很多，上次还说想尝试写新歌。”

展麟攥着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如果我得了很严重的病，该怎么告诉身边的人？”

咨询师沉默了几秒，温和地说：“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因为疾病离开，只会想和你一起面对。隐瞒带来的内耗，往往比疾病本身更伤人。”

走出咨询室时，阳光正好。展麟站在路边，看着梧桐叶一片片落下来，突然拿出手机给林亚当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林亚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这么快就想我了？我在给你炖排骨，回来就能吃。”

展麟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林亚，我有话想跟你说。”

回到家时，排骨汤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林亚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银发上沾了点面粉，像落了层雪：“回来啦？洗手吃饭……”

话没说完，就被展麟抱住了。少年的身体还是很轻，却抱得很紧，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林亚，”展麟的声音埋在他胸口，带着哭腔，“我好像……又生病了。”

林亚的心猛地一沉，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告诉我，怎么了？”

展麟把诊断报告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纸张被攥得皱巴巴的，上面的“胃癌”两个字格外刺眼。林亚接过报告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发颤，却没像展麟想象中那样惊慌，只是沉默地看完，然后把他搂得更紧了。

“多久了？”林亚的声音很稳，只有凑近了才能听出一丝沙哑。

“今天刚拿到报告。”展麟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医生说……可能要化疗，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唱歌……”

“能。”林亚打断他，捧起他的脸，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桃花眼里满是坚定，“一定能。我们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你忘了？我认识很多专家。”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展麟，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一起。”

展麟看着他，看着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突然就没那么怕了。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

化疗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展麟开始掉头发，原本柔顺的孔雀蓝发丝一把把地掉，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把剩下的头发都剃了。林亚回来看到他光溜溜的脑袋，愣了一下，随即也拿起剃刀，把自己的银发剃短了。

“这样就不孤单了。”林亚摸着自己短短的发茬，笑着揉了揉展麟的头，“挺酷的。”

展麟看着他露出的光洁额头，忍不住笑了，眼眶却红了。

林亚请了最好的肿瘤医生，每天变着法地给他做营养餐，陪他散步，在他吐得昏天黑地时轻轻拍着他的背。有次展麟疼得厉害，整夜没睡，林亚就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哼着《牵丝戏》的调子，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状态好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弹琴唱歌。展麟的声音比以前沙哑了些，却多了种历经沧桑的温柔。有天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展麟突然说：“我想唱《若梦》。”

林亚拿起吉他，调好音：“好。”

前奏响起时，展麟轻轻闭上眼睛。“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林亚的吉他弹得很缓，像流水漫过鹅卵石。他看着展麟，看着少年即使苍白也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突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样——哪怕身处风雨，身边有彼此，有歌声，就不算太糟。

“初遇是惊鸿一瞥，重逢是始料未及。”展麟唱到这里时，睁开眼，看向林亚，眼里闪着光，“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林亚的和声轻轻混了进来，低哑温柔，像在诉说着什么。阳光照在他们剃短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像初生的嫩芽。

“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展麟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因为你，只为你，愿和我一起，看云淡风轻。”

一曲终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吉他弦还在微微震颤。展麟看着林亚，突然笑了：“等我好了，我们去录这首歌吧。”

“好。”林亚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量，“等你好了，我们去很多地方，唱给很多人听。”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但阳光很好，照得人心里暖暖的。展麟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林亚，有歌声，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爱，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漫长岁月里，我陪你，一起对抗全世界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