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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刎前托孤传枪谱

高家将

(开书板)

列位看官,您上眼这一段,说的是第五代高家将高思继自刎之前,那一段肝肠寸断的托孤情由。这话得从虎牙山被围的第七天说起——

那日天刚蒙蒙亮,幽州城头的狼烟还没散尽,虎牙山的困寨里已是断粮的第三天。高思继披着重甲,甲叶上的霜花结了又化,化了又结,就像他心里那点指望,忽明忽灭。帐外传来三弟高思纶的脚步声,那声音虚浮得很,不用看也知道,这位三弟为了省下口粮给将士,自己已两天水米未沾。

“二哥,”高思纶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麦饼,“弟兄们……弟兄们说,愿随二哥冲阵,就是死,也不能困死在这山里!”

高思继没回头,望着帐外那杆被硝烟熏黑的“高”字大旗,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冲出去又如何?山下是梁军的铁骑,是契丹的狼牙棒,咱们这几千弟兄,冲出去就是填沟壑。可幽州城里的百姓呢?王彦章的兵,契丹的狼,他们冲进去,那才是真的炼狱。”

这话戳在高思纶心窝子上,他手里的麦饼“啪嗒”掉在地上,扑通跪倒:“二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弟兄们饿死、困死?当初在幽州城,弟兄们跟着你杀契丹,枪尖上挑着的是汉子的血性!如今……如今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要听着山下梁军骂咱们是缩头乌龟!”

高思继缓缓转过身,这位被称作“白马银枪”的枪神,眼下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唯有那双眼睛,还亮得像寒夜里的星。他弯腰捡起那半块麦饼,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塞到三弟手里:“吃了。你得活着,比谁都得活着。”

高思纶哪肯接,只是磕头:“二哥,你给句痛快话!是战是降,弟兄们都听你的!”

“降?”高思继惨笑一声,笑声里裹着血沫子,“朱温那乱臣贼子,当年遣使来幽州,捧来的黄金能压塌三间房,许的王爵能盖过太行山,我高思继怎么说的?我说‘乱臣贼子的爵位,沾了就脏了高家的枪’!如今要降,我对得起城头上那些战死的弟兄?对得起高家长辈坟前的松柏?”

“那……那便战!”高思纶猛地抬头,眼里迸出血丝,“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让梁军知道,高家枪不是好惹的!”

“战不得啊,三弟。”高思继扶他起来,掌心的老茧磨得高思纶胳膊生疼,“王彦章昨日阵前说了,只要我高思继自绝,他便保幽州百姓安然无恙。那铁枪王虽是朱温的人,可他的话,在河朔地面上,比圣旨还金贵。”

高思纶浑身一震,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二哥!你……你要应他?”

“不应又能如何?”高思继走到帐角,从枕下摸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高家枪谱”四个篆字,被汗水浸得发亮。“这枪谱,是爹传我的,如今该传下去了。行周今年五岁,亮儿才刚会爬,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高家的种,这苦,得让他们慢慢尝。”

高思纶眼泪“唰”地下来了:“二哥!你不能啊!幽州百姓要你护,高家子孙也要你教!你走了,谁来教他们‘枪先护民,再论忠义’?”

“你教。”高思继把枪谱塞进三弟怀里,又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块暖玉,被他焐了十几年,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高”字。“这玉佩,一个给行周,一个……等找着亮儿,再给他。告诉他们,爹不是怕死的人,只是这世道,容不得咱们既要忠义,又要全百姓。”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喧哗,跟着是亲卫的哭喊:“将军!梁军……梁军开始攻城了!”

高思继猛地抄起帐边的亮银枪,那枪杆被他攥得油光锃亮,枪尖在晨光里一晃,寒气直逼人心。他大步出帐,高思纶抱着枪谱,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寨墙之上,梁军的云梯已经搭上了寨门,契丹的骑兵在山下盘旋,像一群等着分食的饿狼。高思继一脚踹开一个想攀墙的梁兵,银枪横扫,顿时扫落一片,口中吼道:“弟兄们!听我一言!今日我高思继若死,换得幽州百姓平安,换得高家香火不断,值了!”

众将士听得这话,都红了眼,有的哭,有的骂,有的拼命砍杀,喊着:“将军不死!我等愿死战!”

高思继回头,正看见王彦章在山下立马横枪,那杆铁枪比人还高,枪缨红得像血。两人目光一对,王彦章扬声道:“高思继!你我约定,还算数吗?”

高思继勒住枪尖,声音传遍山谷:“王彦章!我信你一次!若伤我幽州百姓,我高家鬼魂,也饶不了你!”

说罢,他掉转枪头,不是对着敌军,而是缓缓抬起,枪尖对着自己的咽喉。高思纶在后面疯了似的扑上来:“二哥!不可啊!”

高思继却没回头,只是望着幽州的方向,那里有他守了一辈子的城,有他护了一辈子的人。他喃喃道:“爹,儿子不孝,没能两全……可这枪,终究是护了民……”

话音落,银枪猛地一沉!

“噗嗤”一声,枪尖入喉,鲜血喷溅在洁白的枪缨上,像开了一朵凄厉的花。高思继的身子晃了晃,却没倒,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枪杆插进地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目光依旧望着幽州,仿佛还在看那城头的日出,看那街上的百姓……

山下的王彦章猛地勒紧马缰,铁枪顿地,沉声道:“传令下去,围山的兵,撤!谁也不许伤幽州一草一木!违令者,斩!”

寨墙上的梁兵停了手,契丹兵也勒住了马,山谷里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高思纶抱着枪谱,跪在高思继的尸身前,哭得肝肠寸断,却不敢放声,他知道,此刻的眼泪最不值钱,保住怀里的枪谱,保住那两个年幼的孩子,才是对二哥最好的交代。

他悄悄解下二哥腰间的另一块玉佩,塞进怀里,然后抹了把泪,咬着牙站起来,对着还在发愣的高家亲兵低声道:“都别哭了!将军走了,咱们得带着小主子活下去!从后山走,快!”

亲兵们这才回过神,一个个红着眼,咬着牙,开始收拾行装。没人再看山下的敌军,也没人再看那杆支撑着将军尸身的银枪,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高家的根,活下去!

高思纶最后看了一眼二哥的背影,那背影在风中挺立,像一座不倒的山。他猛地转过身,抱起早已吓得哭不出声的高行周,又示意亲兵小心包好尚在襁褓中的亮儿,一步步向后山走去。

山路崎岖,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扯不断的线,一头连着死去的忠魂,一头牵着未卜的将来。高思纶怀里的枪谱硌得他生疼,可他攥得更紧了,他知道,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册子,这是高家的命,是“白马银枪”用性命换来的传承,是那句“枪先护民,再论忠义”的千钧重量……

(收书板)

要知高思纶带着两个孩子如何逃出重围,高家枪谱又将经历怎样的磨难,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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