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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前约法护苍生

高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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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刮骨生疼。虎牙山顶,那面残破的“高”字大纛,在漫天狂舞的雪沫子里,猎猎作响,声音嘶哑,像是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几天了?高思继记不清了。自那日为了幽州一城百姓,甘入绝地,退守这形同虎口的孤峰,时间便成了煎熬的毒药。

山下,梁军与契丹联营,旌旗蔽野,帐篷连营数十里,篝火彻夜通明,远远望去,如同无数贪婪嗜血的兽眼,死死盯着山顶这块最后的肉。攻山的号角时断时续,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滚木礌石的轰鸣、兵刃撞击的刺响,以及……自家儿郎那临死前不甘的惨嚎。

山顶的石头缝里,挤满了人。残存的将士,缺胳膊少腿的伤兵,还有随军撤上来的老弱妇孺。粮?早就断了。最后一点能下肚的,是剥下冻硬了的树皮,混着雪水熬成的糊糊,带着一股子苦涩的霉味。这点糊糊,先紧着那些饿得连哭都没力气的娃娃。一个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高思继面前,嘴唇冻得乌紫,干裂,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绝望的泪水在结冰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大哥!”高思纶踉跄着跑过来,肩头渗血的布条早已冻硬,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不能再守了!再守下去……用不着朱温的刀,这风雪和饥饿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趁着还有点力气,我护着你,杀下山去!拼死也要撕开一道口子!”

高思继没有回头。他伫立在崖边,如同一尊冰封的石像,目光沉沉地扫过山下那密密麻麻的敌营,最终落回身后这片人间地狱。寒风吹起他散乱的白发,拂过那张曾经俊朗、如今却刻满风霜与疲惫的脸庞。他看到了蜷缩在岩石后瑟瑟发抖的老人,看到了抱着空瓦罐眼神空洞的孩子,看到了士兵们冻裂的手紧紧握着卷了刃的刀枪,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麻木的等待。每一个眼神,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杀下去?”高思继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冻土深处传来,“三弟,你看看山下,那是多少兵马?朱温、契丹,铁了心要绝我高家!我们这几百残兵,冲下去,不过是在铁桶阵里溅起几朵血花,然后呢?”他猛地转身,眼中爆射出痛彻心扉又决绝如铁的光芒,“然后,山上的这些老弱妇孺怎么办?等着被屠戮?被凌辱?被当成猪羊一样驱赶?”

高思纶被他眼中的光芒刺得心头剧痛,哑口无言。

“我们死了,是成全了高家的忠烈之名,可这一山生灵涂炭,谁来担?”高思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心肺的质问,穿透呼啸的风雪,“我高家枪,练来何用?护的是谁?!”

他猛地抬手,指向山下梁军大营中那杆最为显眼的“王”字帅旗!那旗,黑底金边,透着一股沉甸甸的煞气。

“王彦章!”高思继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河朔四枪,曾并肩御虏!此人虽为朱温鹰犬,性情刚烈,却重信诺!一诺千金!”

高思纶心头一跳,隐隐猜到大哥要做什么,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大哥!你……你要去找他?那是龙潭虎穴!万万不可!”

“必须去!”高思继斩钉截铁,如同铁锤砸在冰面,“这是唯一的生路!用我高思继这颗人头,换这一山人的活路!换朱温……不得再屠戮幽州城里的无辜百姓!”

“大哥——!”高思纶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抱住高思继冰冷的铁靴,涕泪横流,“你不能!你不能啊!高家不能没有你!这天下忠义之士,不能没有你这杆旗啊!我们拼了!死也死在一处!黄泉路上,兄弟作伴!”

风雪中,兄弟二人相对跪立。高思继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跟随自己、视自己如父如兄的三弟,心如刀绞,万箭穿心般的痛楚几乎让他窒息。他缓缓弯下腰,粗糙的大手,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厚茧,颤抖着,却无比温柔地抹去高思纶脸上混着冰碴的泪水。

“三弟……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力,“男儿膝下有黄金,莫要折辱了我高家的风骨。你记住我的话:高家枪法,首重护民!我死之后,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找到行周,找到我那失散的孩儿‘亮儿’!把高家的枪,把高家的魂,传下去!只要血脉不断,枪魂不灭,终有一日……这朗朗乾坤,会还它一个清白!这,才是我高思继的生机!是高家将的生机!”

他猛地直起身,解下腰间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身收藏的长条状物事。那包裹,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他双手捧着,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又如同捧着比生命更珍贵的希望,郑重地、不容抗拒地塞进高思纶冰冷颤抖的手中。

“拿着!若……若我明日事有不谐,这便是高家的根!带着它,带着行周,还有山上的孩子,想办法……活下去!替大哥,替爹,替高家列祖列宗……活下去!把枪传下去!”

高思纶捧着那沉甸甸、滚烫的包裹,如同捧着大哥滚烫的生命和沉甸甸的嘱托,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那里面,是凝聚了高家数代心血、大哥视若生命的《高家枪谱》!他死死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一夜无眠。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甚,直透骨髓。

天光微熹,惨淡的日头挣扎着从铅灰色的云层里透出一点模糊的光晕。虎牙山下,梁军大营辕门轰然洞开。一员大将,身披玄铁重甲,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他手中倒提着一杆碗口粗细、乌沉沉的大铁枪,枪尖在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正是后梁第一勇将,名震天下的“铁枪”王彦章!他奉朱温严令,今日务必要攻破虎牙山,擒杀高思继!

梁军阵前,鸦雀无声,数万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聚焦在那险峻的山道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寒风刮过旗角的猎猎声响。

突然!

一点银光,如同刺破黑暗的寒星,出现在那陡峭崎岖的山道上。

一骑!只有一骑!

马是白马,通体如雪,虽瘦骨嶙峋,却依旧神骏非凡,正是高思继的坐骑白龙驹!马上之人,未着铠甲,只穿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素色布袍,在寒风中猎猎飘飞。他手中,倒提着一杆亮银枪,枪缨早已被血污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坨。正是幽州团练使,白马银枪高思继!

他孤身一人,缓缓策马下山。面色平静得可怕,仿佛不是走向修罗杀场,而是赴一场故友的旧约。山风卷起他花白的鬓发,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上面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以及一种为身后之人求取生机的决绝。

他缓缓来到两军阵前,在距离王彦章帅旗十丈之地,勒住马缰。白龙驹喷着浓重的白气,不安地刨着蹄下的冻土。

数万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梁军阵中,有人低语,有人冷笑,契丹骑兵则投来狼一般贪婪凶狠的目光。

高思继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刀枪,越过王彦章那铁塔般的身影,最终落在那杆猎猎作响的“王”字帅旗上。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带着铁锈味,直冲肺腑。

“彦章兄!”高思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凛冽的寒风,清晰地传入王彦章和前排每一个梁军将士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别来无恙?”

王彦章端坐马上,玄铁面罩下的双眼,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与他并称“河朔四枪”、如今却形容枯槁、脊梁却挺得比手中铁枪更直的故人。他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有钦佩,有惋惜,更有军令如山的冷酷。他沉声开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高思继!时至今日,何必再叙旧谊?梁王有令,取你首级者,封万户侯!下马受缚,念在昔日情分,或可留你全尸,保你山上妇孺性命!”

“万户侯?好大的富贵!”高思继嘴角扯起一丝苍凉的笑意,那笑容在寒风中显得无比刺眼,“我高思继一颗头颅,竟值万贯?朱温倒也舍得下本钱!”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响彻整个战场:

“王彦章!我高思继今日下山,非为求活!亦非为求死战!只求你一件事!念在昔日河朔并肩、同御契丹胡虏的情分上!应我高思继一诺!”

王彦章眉头紧锁,玄铁面罩下的目光闪烁不定:“何事?”

高思继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先扫过王彦章身后那黑压压、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再望向北方幽州城的方向——那里有他誓死守护的百姓,最后,牢牢地钉在王彦章的脸上。他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冻硬的土地上,砸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

“我高思继,今日便自刎于此!只求你王彦章,以你‘铁枪’之名起誓!以你半生戎马挣下的信义之名起誓!”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杆染血的亮银枪,枪尖直指苍穹,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第一!放虎牙山上所有军民安然离去!不得追杀一人!妇孺老弱,一个不准动!”

“第二!约束你梁军!约束契丹军!不得屠戮幽州城中任何一名无辜百姓!不得劫掠!不得焚城!还幽州一片安宁!”

“若违此誓!”高思继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如鬼,带着无尽的诅咒与决绝,“你王彦章,当受万箭穿心!天雷殛顶!永世不得超生!天下英雄共唾之!我高思继在九泉之下,纵使化作厉鬼,也必日日缠你,夜夜索命!叫你王家子孙,永世不得安宁!你敢不敢应?!”

字字千钧!句句泣血!

这哪里是请求?这是以命相托!以魂相咒!以毕生清誉和身后厉鬼为注的惊天豪赌!

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被这惊天的誓言冻住了!数万梁军、契丹兵,全都目瞪口呆,被这惨烈决绝的气势所震慑!连那些凶悍的契丹骑兵,看向高思继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王彦章端坐马上,握着铁枪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玄铁面罩下,他的脸色定然是变幻不定。朱温的命令是杀高思继,可没说要屠戮百姓……高思继以命相托,以昔日情义相求,更以最恶毒的誓言相逼!这诺,接是不接?接了,如何向梁王交代?不接,他王彦章“铁枪”之名,信义之誉,岂非毁于一旦?更要背负万世骂名,永受诅咒?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王彦章身上。高思继挺直腰背,如同风雪中一杆不屈的标枪,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终于!

“呔——!”

王彦章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他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向前踏出两步。只见他猿臂轻舒,双手紧握那杆沉重的铁枪,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脚下的冻土地面猛砸下去!

“铿——!!!”

一声震耳欲聋、穿金裂石般的巨响!

火星四溅!碎石纷飞!

那杆名震天下的“铁枪”,竟被王彦章硬生生插入了冻得比铁还硬的地面之中!枪尾兀自嗡嗡震颤,发出不甘的悲鸣!

王彦章勒住躁动的乌骓马,对着高思继,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响彻云霄:

“高思继!念你一片赤诚,护民之心可昭日月!我王彦章,以手中这杆铁枪!以我半生戎马挣下的信义之名!在此立誓!你若自刎于此,我王彦章保你山上军民安然离去!保幽州一城百姓不被屠戮!若有违此誓,便如此枪!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好——!”高思继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怆、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彦章兄!一诺千金!高思继……信你!”

话音未落!

“唏律律——!”白龙驹仿佛感受到主人最后的心意,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嘶!

高思继猛地一拨马头!白龙驹四蹄腾空,如同离弦之箭,竟朝着王彦章猛冲过去!快!快如闪电!

王彦章瞳孔骤然收缩!以为高思继要突袭反悔,下意识地就去拔那插在地上的铁枪!电光火石之间,高思继已冲到近前!不足三丈!

“高思继!你……!”王彦章怒喝,铁枪已拔出半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高思继并未出枪!只见他猛地一带缰绳!白龙驹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人立而起!高思继借势,整个身体如同大鹏展翅,竟从马背上腾空跃起!半空中,他手中那杆亮银枪划出一道凄美绝伦、凝聚了他毕生枪意与最后生命的弧光!枪尖并非指向王彦章,而是带着一股玉石俱焚、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砸向他身前的地面!同时口中发出震天动地的暴喝:

“王彦章!接我高家枪法——惊雷破岳!”

这一下变起仓促!王彦章正拔枪,眼见高思继人枪合一,凌空扑下,枪势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武者本能,双臂灌注千钧之力,将刚刚拔出一半的铁枪奋力向上格挡!两杆当世神枪,一银一黑,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铛——!!!!!!”

一声比刚才插枪时更响十倍、百倍的惊天巨响猛然炸开!如同山崩地裂!如同天穹破碎!

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枪交击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的积雪碎石,如同狂暴的龙卷!

火星!刺目的火星如同火山喷发般炸裂四射!照亮了王彦章惊骇欲绝的脸!

王彦章只觉一股排山倒海、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从铁枪上传来!那力量,刚猛无俦,却又带着一种巧到毫巅的旋转穿透!他双臂剧痛欲折,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流!胯下神骏的乌骓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竟被这股巨力震得“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马腿都在剧烈颤抖!

好强的力道!好霸道的枪法!王彦章心中骇浪滔天!高思继这是……这是要同归于尽?!

然而,就在这雷霆万钧、耗尽高思继全部精气神的一击之后,他那腾空的身体,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如同被狂风吹落的秋叶,借着那巨大的反震之力,竟向着不远处的万丈悬崖——倒飞而去!

人在空中,高思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杆陪伴他征战半生、染满敌血也染满他心血的亮银枪,脱手掷出!

“咻——!”

银枪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银色长虹,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厉啸,直射王彦章面门!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远超任何强弓硬弩!

王彦章大惊失色!他双臂酸麻,铁枪几乎脱手,根本来不及格挡!只能凭借千锤百炼的本能,猛地一偏头!

“哆——!”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杆亮银枪擦着王彦章的玄铁头盔飞过,深深插入他身后数丈远的一块巨大山岩之中!枪身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悲鸣,枪缨在寒风中狂舞,如同泣血!

而高思继的身影,已在所有人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如同折翼的雄鹰,坠向了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有他最后那一声用尽生命全部力气的长啸,带着无尽的苍凉、嘱托与一丝解脱,在虎牙山的千峰万壑间久久回荡,盖过了呼啸的风雪:

“三弟——!护好行周!传我高家枪——!!!”

风,更急了。卷起漫天雪粉,迷蒙了所有人的眼。

王彦章呆呆地勒马立于崖边,铁枪无力地垂在身侧,滴滴答答淌着他虎口的鲜血。他望着那深不见底、云雾翻腾的深渊,望着那杆深深嵌入山岩、兀自悲鸣的亮银枪,玄铁面罩下的脸,一片煞白。他赢了?不,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赢得了高思继的“死”,却输给了高思继那比铁枪更硬的骨头!输给了那比泰山更高的情义!输给了那足以让天地动容的“护民”之心!

他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对着那云雾缭绕、吞噬了忠魂的深渊,对着那杆孤零零插在岩石上的银枪,郑重地、无比艰难地,行了一个军中最高的抱拳礼。那动作,沉重得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他的手臂上。

虎牙山顶,高思纶死死捂住嘴,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山下,盯着大哥坠落的方向,盯着王彦章行礼的动作。他怀中,紧紧抱着那个滚烫的油布包裹,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心脏。

大哥……你看到了吗?

他们……退兵了……

号角……是撤军的号角……

百姓……暂时……保住了……

可你……却……

高思纶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额头死死抵着冻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号。那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吞没,却在他自己的灵魂深处,掀起了滔天的血浪。

风雪呜咽,如泣如诉。那杆插入山岩的亮银枪,在寒风中发出低沉而悠长的悲鸣,仿佛在祭奠着那位为了苍生而跃入深渊的枪神。虎牙山,这座吞噬了忠魂的孤峰,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更加冷峻而悲怆。高家的路,被至亲的鲜血染得通红,被无尽的悲恸浸透骨髓,然而,那传承的火种,却在三弟高思纶怀中那本滚烫的枪谱里,在悬崖下那未知的生死迷雾中,顽强地、微弱地跳动着,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天。虐主之痛,痛彻心扉;不死之局,绝境逢生;传承之重,重于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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