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时,唐黎刚把嘟嘟的小被子掖好。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她犹豫了两秒才接起。
“喂,请问是唐黎女士吗?”电话那头是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和含糊的笑骂声,一个男声带着歉意说,“我们是‘鹤久’酒吧的,这边有位叫周宴的客人……呃,喝多了一直闹着要找您,我们实在没办法,看他手机里您的号码备注是‘老婆’,所以……”
“他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离婚后她换了号码,周宴能找到这个新号,多半是从以前的共同朋友那里问来的。
“就是喝多了,不肯走,砸了两个杯子,嘴里一直念叨您的名字……”酒吧工作人员的声音透着无奈,“您看方便过来一下吗?我们也不想报警,但他这样实在影响其他客人……”
唐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不想管,一点都不想。那个男人,在她提出离婚时,把她按在墙上掐着脖子骂“婊子”;在她收拾行李时,摔碎了嘟嘟最喜欢的陶瓷小熊;在她带着女儿搬走的那天,醉醺醺地堵在楼道里,说要跟她同归于尽。
可她也知道,周宴发起疯来有多不管不顾。真闹到报警,对谁都没好处,他毕竟还是嘟嘟的父亲……
“地址发我手机上。”唐黎挂了电话,站在原地静了几秒,眼底还带着疲惫,但眼神已经冷硬下来,就当是最后一次,彻底了断这摊烂事。
鹤久酒吧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霓虹灯牌闪着暧昧的光,唐黎刚走到巷口,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烟蒂在指尖明灭,昏黄的光落在他眼底,像落了点碎星。
“弟弟。”唐黎先开了口,扯出个算不上轻松的笑。今晚的偶遇实在太多,多到让她觉得夜晚,好像就绕着几个人打转。
李靳屿掐了烟,把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亮起来,“江露芝”三个字刺得唐黎眼睛疼。
她识趣地闭了嘴,往后退了半步。

李靳屿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接起电话。巷子里很静,江露芝带着哭腔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靳屿啊……对不起……最近真的太忙了,江北这边项目赶得紧……你别生气好不好?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跟你解释……”
唐黎别过脸,盯着酒吧门口闪烁的灯牌,心里没什么波澜。江露芝这套说辞,她在公司听了不下十遍,对付客户用,对付同事用,现在用来对付男朋友,倒是驾轻就熟。
李靳屿没说话,沉默地听着,直到江露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淡淡“嗯”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满意了?”他转头看向唐黎,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嘲讽,“看到她哄我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报复得逞了?”
唐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还在为下午医院的事耿耿于怀。她叹了口气,正要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吧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周宴穿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头发油腻,满脸通红,显然喝了不少。他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像只失控的野兽,最后精准地落在唐黎身上。
“唐黎!你这个臭娘们!”他嘶吼着扑过来,脚步虚浮却带着狠劲,“你敢躲我?我就知道你来宁绥了!你把我的钱藏哪去了?!”
唐黎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往酒吧里跑。周宴的声音像鞭子,抽得她后背发麻,那些被酒精浸泡的夜晚,那些挥过来的拳头和恶毒的咒骂,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唐黎冲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酒精味扑面而来。她慌不择路地往深处跑,看到“洗手间”的指示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