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碎裂的刹那,修复室的雾像被戳破的棉絮,簌簌往下落。林野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镜面上蔓延的裂纹——那些波浪形纹路正在褪色,像被浓雾洗去的墨迹。
年轻时的梅景年站在雾里,长衫下摆还沾着光绪年间的尘埃。他抬手抚过手腕,那半朵梅花胎记正随着身影变得透明,一点点淡下去。“邪祟靠镜中倒影寄生,如今镜子碎了,它再无凭依。”他看向林野,目光里的执念终于散了,“陈馆长是最后一个带印记的后人,这场跨越百年的献祭,该了了。”
碎纸机不知何时停了,里面的纸屑拼成半张残破的书页,上面是《镜术考》的最后一句:“镜映人心,执念不灭则回声不止。”林野忽然明白,梅景年被困的从来不是镜子,是对当年惨案的愧疚。
晨光刺破浓雾时,梅景年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阳光里。修复室的桌上,那面碎铜镜的残片拼在一起,镜中终于映出林野自己的倒影,清晰得没有一丝杂质。
档案馆的老钟敲响九点,林野合上陈馆长的案件卷宗,在最后一页写下:“结案。”窗外的雾彻底散了,露出湛蓝的天,像从未有过那阵困住百年回声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