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朴智旻呢?
那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缰绳,猛地勒住了江宁逃离的脚步。
那个在自己最绝望无助时,被精心挑选为靠山的男人。
那个给了她极致温柔,无尽资源,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男人。
那个她刚刚还在晚宴上,以宁宁的身份,扮演着依赖和倾慕的男人。
她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江宁是以一个身世简单、需要他庇护的柔弱女子的身份接近他的。
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告而别,凭空消失,以朴智旻的身份和手段,他会善罢甘休吗?
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一旦朴智旻开始深入调查,裴滟为她编织的那个脆弱身份能经得起总统之子的调查吗?
他很快就会发现,宁宁就是江宁。
是京都江家那个与郑家有婚约,还与金泰亨市长关系微妙的大小姐。
到那时,朴智旻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
认为自己是金泰亨或者郑号锡派来的棋子,用美色和才华作为武器,刻意接近他,别有用心?
他那样身份的人,发现自己被如此彻底地欺骗和利用,会何等愤怒?
而一旦他认定这是阴谋,首当其冲的会是谁?
是那个与她关系紧密,甚至可能被合理怀疑为幕后主使的金泰亨。
不,绝对不行。
江宁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更加沉重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已经因为松月的事情,冤枉了金泰亨两年,恨了他两年,甚至差点利用朴智旻去报复他。
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原因,给金泰亨带来任何无妄之灾。
那份迟来的夹杂着巨大愧疚的认知,让江宁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金泰亨视为敌人和替罪羊。
她不能一走了之。
她必须给朴智旻一个交代,一个合理能够让他接受宁宁消失的理由。
一个不会牵连到金泰亨,也不会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理由。
可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朴智旻相信,并且不再深究?
说自己得了绝症?远走他乡治病?太经不起查证了。
说遇到了更好的发展机会,出国深造?
可朴智旻提供的资源已经是顶尖,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或者说自己对他失去了兴趣,玩腻了?
这无疑是对朴智旻最大的侮辱,只会更加激怒他,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无数个念头在江宁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定。
每一个方案都漏洞百出,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她该怎么办?
江宁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望着京都灰蒙蒙的、看不到一颗星星的夜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
前路茫茫,后退无门。
她仿佛被困在了一张由谎言,愧疚,错误和无法偿还的情债编织而成的巨网之中。
越是挣扎,缠得越紧,几乎要窒息。
离开朴智旻,是必须的。
她不能再顶着宁宁的身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温柔和资源。
每多待一秒,内心的煎熬和负罪感就加重一分。
尤其是现在,复仇的假象被戳穿,江宁对自己的利用行为感到无比的厌恶。
可是该如何离开,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才能不波及无辜,才能让她从这个混乱的泥潭中尽可能干净地抽身?
江宁不知道。
冰冷的夜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和沉重。
她像一個在黑暗森林里彻底迷路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的指引和方向。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和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她甚至不知道,天亮之后,自己该走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