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冬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哀鸣。
江宁踉跄地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深蓝色丝绒晚礼服,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而突兀。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却孤寂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宴会厅里的璀璨灯火,悠扬音乐,虚伪寒暄,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而休息室里那短短十几分钟的遭遇,才是真正将她打入无间地狱的现实。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裸露的肌肤,却远不及她内心冰封的万分之一冷。
泪水早已在歇斯底里的崩溃中流干,此刻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一片荒芜的死寂。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闵玧其那张写满愧疚与痛苦的脸,和他那些如同惊雷般炸响的解释。
王室私生子…被迫回归…假死脱身…为了保护你…
每一个字都像最沉重的枷锁,狠狠砸在江宁的灵魂上,将她过去两年赖以生存的信仰砸得粉碎。
她恨错了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宁的心上,带来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剧痛。
她想起金泰亨那双总是带着嘲讽和洞察的眼睛,想起他在江宅里那句带着提示的质问。
当时自己觉得那是恶意的挑衅,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的警示。
江宁想起自己是如何带着彻骨的恨意面对金泰亨。
如何将他视为害死松月的元凶,如何信誓旦旦地要让他付出代价。
结果,自己恨了两年的人竟然是无辜的?
那她呢?她这两年的痛苦,挣扎,远走他乡的孤独。
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去攀附朴智旻的复仇行动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由她最爱的人联手导演的针对她的笑话。
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感如同潮水般将江宁淹没。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在舞台上用尽全身力气表演悲伤的小丑。
台下唯一的知情人却用怜悯又嘲讽的目光看着她。
而她直到谢幕时才发现,自己的悲剧原来只是一出荒诞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复仇的目标消失了。
支撑她走下去的支柱崩塌了。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茫然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看不到任何方向。
回去巴黎吧。
这个念头如同诱人的罂粟,猛地窜上心头。
离开京都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离开这些让她痛苦的人和事。
回到巴黎那个只有钢琴和陌生人的环境里去。
把江家公司丢给郑号锡,把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抛在脑后,就当自己从来没有回来过。
就当自己还是那个在塞纳河边弹琴、心里只装着对一个逝去爱人思念的普通留学生。
这个想法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几乎让江宁立刻就想转身奔向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