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睁开眼时，控制室的玻璃窗透进一线晨光。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耳鸣像电流般嗡嗡作响。胸口的手术疤痕隐隐作痛，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钉按在皮肤上。
手机屏幕还在亮着。
“你才是被复制的。”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他的太阳穴。
他撑起身子，膝盖发出咔的一声。四周全是碎裂的数据球残片，在地上散落成发光的碎屑。中央控制台冒着青烟，那两颗淡蓝色的心形控制器已经熄灭，像是干涸的湖泊。
墙上的照片还在。
父亲年轻时的团队合影里，角落那个男孩的眼神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在动。林浩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冲到控制台前，一把抓起芯片。
芯片边缘还沾着血迹。
那是韩东的血。
记忆涌上来。
韩东倒下时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声音断断续续：“别让任何人……控制你的心跳。”
林浩喘息着，指尖颤抖。芯片里的画面开始闪现：实验室、天台、镜面厅、医院天台、摩托骑士、枪声、陈婉清的微笑……
这些画面，都是他的记忆吗？
还是别人的？
他猛地抬头，看着屏幕上残留的小雅影像。她还躺在病床上，胸口起伏，睫毛轻颤。但她的意识已经被封锁在第七数据层，只要尝试解救，就会触发清除协议。
“小雅……”他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控制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一道蓝光从上方投射下来。
是父亲的全息影像。
“如果你看到这段信息，说明你已经接近‘变量X’的核心。”
林浩屏住呼吸。
影像中的父亲穿着白大褂，神情凝重。他站在一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控制台前，身后是同样的照片。
“变量X不是指代某个个体，而是指代唯一能突破程序设定的‘自由意志’。”
林浩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们制造了上百个你，但只有你……拥有了选择的能力。”
影像顿了顿，父亲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正是因为你不完美，才最接近‘人’。”
林浩的手松开了芯片。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我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完美体’？”
他喃喃自语。
全息影像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画面。
韩东的仿生人残骸躺在地上，手指还在轻微抽搐。林浩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触碰它的脖颈接口。
一道数据流瞬间涌入脑海。
加密视频弹出。
画面中，陈婉清站在高塔之上，望着远方的城市。她穿着深色长风衣，神情平静。
“变量X……终于觉醒了。”
林浩咬紧牙关，胸口的疼痛更甚。
她一直在利用他。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他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手指悬停在屏幕边缘。倒计时归零前，还有90秒。
系统提示闪烁着：
【紧急协议】：终止当前世界线，所有实验体进入休眠。
【重置协议】：重构世界线，重启变量X。
林浩盯着这两个选项。
心跳监测仪的声音越来越快。
他闭上眼，回忆起第一次见小雅的场景。
图书馆的午后阳光落在她肩上，她低头写字，侧脸安静得像一幅画。
她曾说：“你的心跳，是我听过最美的旋律。”
现在，这颗心，却成了困住她的锁链。
林浩睁开眼，右手稳稳按下【重置协议】。
系统提示：“重置协议已启动，世界线即将重构。”
整个控制室开始震动。
天花板崩裂，数据层崩溃，电路短路，墙体开裂。
林浩站起身，望向窗外的晨曦。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这次……我会亲手写下结局。”
轰——
最后一声巨响吞没了所有声音。
画面骤黑。
林浩的手指还在芯片上，余温未散。
控制室的震动忽然停止。
所有声音都被抽离，连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都消失了。他的耳膜像被什么压住，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真空状态。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扶住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不是父亲的影像，也不是小雅的投影，而是……
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像是偷拍。镜头里是一个办公室，书桌后坐着一个男人，正在低头签名。那双手……林浩认得。
那是他的手。
“这是第几次了？”画外音响起，是他的声音，“我已经数不清了。”
画面一转，是另一个林浩，坐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笑：“你真的以为，你是唯一一个醒过来的人？”
林浩的喉咙发紧，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这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觉——这是某个平行世界的片段，是别人的人生。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画外音继续，“但只有你能打破循环。”
他正要再看下去，系统突然弹出新的提示：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是否中断传输？】
他没犹豫，直接点“否”。
画面剧烈晃动，接着是一声枪响。
林浩瞳孔骤缩。
镜头倒下，地面溅出血迹。那具“他”的尸体胸口有个洞，血正从里面渗出，而血泊中，静静躺着一枚怀表。
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控制室再次震动，这次比刚才更猛烈。天花板裂开一道口子，外面的风呼啸而入，吹动墙上的照片。
林浩猛地转身。
照片里的男孩，这次不是眼神在动了——是脸，在变。
五官一点点扭曲、拉长，最终，变成了他自己。
他一步步走近，伸手去触碰照片。
指尖刚碰到相框，整张照片突然炸裂，玻璃碎片飞溅，割破了他的脸颊。
血滴落。
他没擦，只是盯着照片后露出的东西——一块小小的金属板，上面刻着编号：
**X-07**
第七个。
他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他是唯一一个……走到这一步的。
控制台的警报声重新响起，倒计时归零还剩最后60秒。
他回头看向屏幕，小雅的意识仍在挣扎，睫毛轻颤，嘴唇微微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
但他听不见。
系统提示闪烁着：
【紧急协议】：终止当前世界线，所有实验体进入休眠。
【重置协议】：重构世界线，重启变量X。
他闭上眼。
耳边响起韩东临终前的话：“别让任何人……控制你的心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疤痕还在，痛还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
但他知道一件事——
只要他还痛，他就活着。
只要他还想救她，他就不能停下。
他睁开眼，右手稳稳按下【重置协议】。
系统提示：“重置协议已启动，世界线即将重构。”
轰——
天花板崩塌，墙体开裂，电路爆燃，数据层崩溃。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的晨曦。
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这次……我会亲手写下结局。”
画面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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