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站在空旷的镜面厅中央，七面落地镜环绕。冷白灯光刺眼，电流声持续不断。脚步声在镜面间回响，产生多重回音。空气中有淡淡的金属味。
手机屏幕又亮了，还是那句话：【选择你的身份】。
他低头看着满是血污的手掌，伤口还在渗血。背后七个"自己"静静站着，像在等待判决。
"你们是谁？"林浩开口，声音发涩。
七个克隆体同时张嘴："我是你。"
说话的语气、神态各不相同。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得笔直，科学家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战术服战士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画家手里攥着半截画笔，流浪汉歪着脑袋笑，黑衣人眼神冰冷，病号装者蜷缩着身子。
"我父亲到底是谁？"林浩问。
西装男笑了："我继承了你父亲的事业。"他解开外套扣子，露出胸口挂着的金质怀表，"看到这个了吗？那是他留给我的。"
林浩瞳孔一缩。那个怀表他见过，在父亲书房的抽屉里，背面刻着"给浩儿十八岁成年礼"。
"扯淡。"战术服战士嗤笑，"你连枪都不会用，怎么保护小雅？"
"你才是假的。"画家突然开口，"我认识她时，她正在画展上作画。那天阳光很好，她穿白裙子。"
林浩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记得那天，但小雅穿的是蓝裙子。
"够了！"黑衣人冷冷打断，"你们都不过是数据。只有我知道第七委员会的秘密。"
病号装者忽然咳嗽起来，声音虚弱："何必争呢……我们终究都会变成这样。"
林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个克隆体都在说话，声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响。他闭上眼，试图理清思绪。
"闭嘴！"他大吼。
七个倒影同时沉默。
韩东说过什么来着？"你不是失败品。你是人类。他们是失败品。"
林浩睁开眼，仔细打量每个克隆体。他们的表情、动作都完美无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西装男右手没有婚戒，却说自己已婚；画家是右撇子，刚才却用左手握笔；黑衣人的鞋带系法和他不同。
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针，扎进他的意识深处。
"你们在骗我。"林浩低声说。
七个克隆体同时微笑："是你骗自己。"
战术服战士率先出手。匕首寒光闪过，直取林浩咽喉。林浩本能地往后躲，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另一个镜面碎了。
"当心！"病号装者喊道。
林浩来不及思考，侧身滚开。战术服战士的匕首擦过肩膀，火辣辣地疼。他翻身站起，发现所有克隆体都动了。
西装男从口袋掏出怀表，表盖打开，里面藏着微型注射器；科学家不知从哪摸出一支试管；黑衣人袖口滑出两把飞镖；流浪汉扯下围巾，露出扭曲的疤痕；画家将画笔甩向空中，笔尖泛着幽蓝。
林浩边躲边想：他们都有致命武器，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他一边闪避一边问。
"因为你选择了这里。"黑衣人回答，"因为你想知道真相。"
"可你们根本不是我。"
"那你又是谁？"西装男逼近，"是林教授的儿子？还是实验07号？是韩东的朋友？还是小雅的恋人？"
这句话让林浩愣了一下。
就是这刹那的分神，战术服战士抓住机会。匕首划破衣襟，割开皮肤。
林浩痛呼，往后退。后背撞上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镜面厅的灯光忽明忽暗，电流声越发刺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金属焦糊味。
"你不是真正的我。"林浩看着战术服战士，"你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
"那是因为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战士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你错了。"林浩摇头，"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靠打斗解决的。"
他突然想到韩东。那个总爱说"现实很残酷"的人，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他。还有小雅，昏迷中依然坚强的样子。
林浩看向病号装者："你说过，我们都会变成这样。"
"对啊。"那人咳嗽着点头，"但这不是终点。"
"所以你才是对的？"
"不一定。"病号装者耸肩，"我只是个可能性。"
林浩的目光扫过所有克隆体。他们都在等，等他做出选择。
"如果这就是选择……"他深吸一口气，"那我要选自己的路。"
话音未落，他抓起地上一块碎玻璃，冲向战术服战士。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进攻，愣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犹豫，林浩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玻璃碎片扎进战士脸颊，血珠飞溅。
"你疯了？"西装男喊。
林浩没停手，转身踢翻科学家的试管。紫色液体在地上蔓延，冒出白烟。
其他克隆体围上来。林浩左挡右闪，额头被画笔划出血痕，手臂被飞镖擦伤。但他越战越勇，仿佛找到了某种节奏。
当他一脚踹飞流浪汉时，忽然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镜像。
灰色毛衣，和韩东第一次见面时穿的一样。
林浩的动作慢了下来。所有克隆体都在攻击他，唯独那个灰衣人站在原地，眼神平静。
"你是谁？"林浩问。
灰衣人终于开口："你猜。"
林浩笑了："你是韩东派来的？"
"算是吧。"灰衣人走近几步，"他说你会需要一个帮手。"
"可你也是镜像。"
"没错。"灰衣人伸手，掌心躺着一枚芯片，"但我是被授权的镜像。"
其他克隆体发出愤怒的吼叫，纷纷扑向灰衣人。林浩趁机夺过芯片，塞进手机接口。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灯疯狂闪烁。【系统异常，正在启动紧急协议】
"现在怎么办？"林浩问。
灰衣人嘴角微扬："你说呢？"
林浩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跳出一个新的选项：【删除所有镜像，启动主控程序】
他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
整个镜面厅开始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所有克隆体的表情都变了，惊恐、愤怒、不甘。
"你不能这么做！"西装男尖叫。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画家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浩没说话。他看着灰衣人，后者轻轻点头。
第一面镜子炸裂，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
七个克隆体在镜面爆裂中化作数据流消散。林浩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发黑。
最后一刻，他听到机械女声："身份确认：07号主控体——激活成功。"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林浩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天花板是柔和的乳白色，没有镜面厅里刺目的冷光。他试着动了动手脚，没有束缚，也没有疼痛。
手机还在口袋里，屏幕亮着。只有一行字：【欢迎回来】。
他皱眉盯着那几个字，手指悬在触屏上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个克隆体、打斗、灰衣人、系统崩溃……还有那句机械女声的"身份确认"。
门无声地滑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来。她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温和，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
"你醒了。"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我是陈医生。"
林浩没说话，盯着她胸前的名牌——陈婉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哪里？"
"安全屋。"陈婉清微笑，"韩东安排的。"
提到这个名字，林浩心里一紧。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男人，在最后关头却救了他。
"其他人呢？"
"小雅还在昏迷，但情况稳定。"陈婉清顿了顿，"至于韩东……他失踪了。"
林浩的手指收紧。他想起韩东说过的话："你不是失败品。你是人类。他们是失败品。"
"我能见她吗？"
"当然。"陈婉清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林浩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他把它插进手机接口，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是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他自己，站在镜面厅中央，七个克隆体环绕。但接下来的画面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西装男在冷笑，科学家低声交谈，黑衣人袖口的飞镖闪着寒光。他们根本不是在争夺什么身份认同，而是在执行某个程序。
战术服战士没有出手，而是站在角落里，眼神冰冷。画家的画笔根本没有毒，病号装者也没有咳嗽。
这……不是他的记忆。
画面切换，出现一个陌生的实验室。玻璃墙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记录数据。其中一个抬起头，林浩认出了他——第七委员会的成员。
"这是……"林浩抬头看向陈婉清。
"你看到的，是真实的数据。"陈婉清的声音低沉，"你不是第一个进入镜面厅的人。在此之前，已经有六个人做过同样的选择。"
林浩的心跳加快。
"他们的结局呢？"
"都被系统判定为失败品。"陈婉清说，"只有你，激活了主控程序。"
林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段视频还在继续。画面里的"他"正和克隆体们对峙，但每一个细节都和他记忆中的不同。
"所以……我到底是谁？"
陈婉清沉默片刻，轻声说："你是最后一个。"
林浩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第七委员会的实验已经失败了六次。"陈婉清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废墟，远处隐约能看到废弃工厂的轮廓，"你是唯一一个能突破程序设定的人。"
林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不是按照程序设计出来的。"陈婉清转身，目光坚定，"你是唯一一个，真正做出选择的人。"
林浩握紧手机，指节发白。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我是主控体……那其他六个呢？"
陈婉清的表情变了。
"他们……"
话音未落，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警报声响起，红灯闪烁。林浩的手机屏幕亮起，跳出一行新的文字：
【第七委员会已锁定坐标，撤离倒计时开始】
"快走！"陈婉清冲向门口，"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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