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窗框上，像密集的鼓点。林浩悬在八楼窗外，手指死死扣住窗沿。风卷着雨扑进他眼睛里，视线模糊。
屋里传来脚步声。
韩东来了。
林浩咬牙，借着腰力往上翻。膝盖磕在窗台上，火辣辣地疼。他顾不上，翻身滚进屋子，正撞上韩东站在客厅中央。那人还穿着那件灰色毛衣，手里却多了一把枪。
“你真不该回来。”韩东说。
林浩喘着气，往后退：“你到底是谁？”
韩东没回答，只是抬起枪口。
“等等！”林浩喊，“我手里有终端备份！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实验！”
韩东的手指动了动，枪口微微下垂。
林浩抓住机会：“你不是想杀我，对吧？那你刚才为什么——”
话音未落，韩东突然抬手，朝他头顶开了一枪。
天花板炸开一块，碎屑簌簌落下。
“别逼我说第二遍。”韩东声音冷得像铁，“把数据交出来。”
林浩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韩东至少还留着一丝兄弟情，可现在看来，对方连演都不愿意演了。
“原来你一直在等这个。”林浩低声说，“等我帮你找到关键数据。”
韩东没否认。
林浩笑了，笑得发苦：“所以那天你放我走，是想让我替你跑腿？让你省点力气？”
韩东沉默几秒，忽然说：“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们在做克隆实验。”林浩盯着他，“我知道我是失败品，真正的07号已经来了。我还知道……”他顿了顿，声音发紧，“我爸爸参与了这一切。”
韩东的眼神变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林浩冷笑：“你以为我查不到？你以为我会一直当个傻子？”
韩东缓缓放下枪：“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谢谢你夸奖。”林浩往前一步，“但我现在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你到底是谁的人？”
韩东依旧沉默。
林浩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发颤：“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爸那边的？”
韩东终于开口了：“你爸只是个棋子。”
林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么意思？”他问。
韩东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失败品？你以为你的存在是个意外？”
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是。你只是第一百零七个。”
林浩的背抵住了墙。
“你们……做了这么多？”他声音发抖。
“一百七十三个。”韩东看着他，“你现在是第七代改良版。”
“你胡说！”林浩吼道，“我不可能……不可能……”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韩东打断他，“重要的是，真正的07号已经来了。他不会允许你继续存在。”
“他到底是谁派来的？”林浩咬牙，“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韩东沉默很久，才说：“你不需要知道。”
“你少来这套！”林浩大喊，“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站哪边！”
韩东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曾经站在你这边。”他说，“但现在……我必须完成任务。”
林浩还没反应过来，韩东已经冲了过来。他本能地往后躲，却被韩东一把抓住手腕。
“放手！”林浩挣扎，“你疯了吗？”
韩东没放手，反而把他按在墙上，声音压得很低：“听着，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立刻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林浩愣住了。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韩东快速说道，“真正的07号不是唯一威胁。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追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浩瞪着他。
韩东松开手，往门口看了一眼：“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跟我走。”韩东低声说，“要么等他们来抓你。”
林浩还没说话，手机又震动了。
【快逃，他们来了。】
他猛地抬头，韩东已经走向玄关。
“你到底是谁？”林浩问。
韩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陌生得让林浩心悸。
“一个失败品。”他说，“和你一样。”
门开了。
外面站着两个人。
穿黑衣的男人，和……小雅姐姐。
林浩的呼吸停滞了。
“小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看着他，眼神冰冷。
“对不起。”她说，“我也是他们的人。”
林浩的世界崩塌了。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只有一句话：
【现在，你真的孤立无援了。】
林浩转身冲向窗户，拉开窗框纵身一跃。雨水打在他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刺入皮肤。他落地后没有停，直接冲进雨幕。
背后传来韩东的喊声：“林浩！”
但他没有回头。
街道上霓虹灯在水洼中扭曲成一片片光斑。远处警笛声若隐若现，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林浩一边跑一边低头看手机。
【往东南方向，两公里。】
他拐进一条小巷，刚想喘口气，突然撞上一辆推着三轮车的老妇人。
老妇人没说话，递给他一把伞，然后消失在雨中。
林浩低头看地上，发现一枚金属牌，刻着“07”。
他攥紧金属牌，继续奔跑。
电话亭、便利店、废弃工厂……他一路狂奔，直到躲进一间破旧的电话亭。
他靠在玻璃上，喘着粗气。
手机屏幕亮起。
【倒计时：7小时。】
林浩抬头，透过蒙着水汽的玻璃，看到另一个自己。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但眼神不同。
冷漠，带着杀意。
林浩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父亲的终端数据。
屏幕上闪过一串串代码，最后定格在一个文件夹上。
《终极计划》
林浩点开，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父亲的脸，眼神沉重。
“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死了。”父亲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你的生父，你是我从实验室带走的07号实验体。真正的‘林浩’是另一个孩子，完美无缺。而你……是我的希望。”
画面切换，出现韩东的身影。
他站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的林浩。
“林浩。”画外音响起，“你不是失败品。你是人类。他们是失败品。”
林浩的手指颤抖。
他继续翻阅，发现一份加密文件。
【血缘验证】。
他输入指纹。
文件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
是他小时候，和一个男人合影。
男人脸上带着笑，抱着他。
林浩愣住了。
那是他的父亲。
生父。
手机震动。
【小心，他就在你身边。】
林浩猛地抬头，电话亭外站着一个佝偻身影。
老人撑着伞，伞骨上刻着“001”。
“这是你爸留给你的。”老人说，“只有你能启动。”
“你是谁的人？”林浩问，“他们派你来的？”
老人摇头：“我谁的人也不是。只是个失败品。”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芯片。
林浩接过，芯片瞬间亮起一道蓝光。
父亲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他面前。
“林浩。”父亲的声音响起，“真正的敌人不是他们。而是第七委员会。”
画面一闪，出现一张名单。
第七委员会成员名单。
韩东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浩的心跳加快。
他终于明白了。
韩东不是背叛他。
他是在保护他。
手机再次震动。
【他们要抹除所有知情者。】
林浩握紧芯片，冲出电话亭。
他按照短信指引，来到一座废弃实验室前。
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
他推开，进入地下通道。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小时候的记忆浮现：他和韩东在这里探险，躲在角落里捉迷藏。
林浩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门。
灯光亮起。
他发现自己站在手术台中央。
四周墙壁上，一个个显示屏亮起，播放着他从小到大的影像。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林浩转头。
07号出现了。
“游戏该结束了。”07号说。
“为什么是你？”林浩问，“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注定只能活一个。”07号冷冷地说。
林浩的目光扫过手术台，发现上面绑着一个人。
小雅。
她还活着。
林浩冲过去，想要解开她的束缚。
07号举枪。
“别动。”
枪口瞄准他的头。
林浩僵在原地。
手机震动。
【相信你的心。】
他闭上眼，回忆起与小雅的点点滴滴。
睁开眼，他看向07号。
“你不配叫我。”他说，“你不是我。”
07号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
林浩倒下。
07号嘴角露出冷笑。
手术台上方的天花板裂缝，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林浩倒下的瞬间，后颈的芯片突然发热。
07号的枪口还冒着硝烟。他低头看着林浩，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结束了。”他说。
手术台上的小雅动了动手指。
天花板裂缝中渗出一滴水珠，砸在07号肩头。他毫无察觉。
林浩强忍疼痛，右手悄悄摸向裤兜里的金属牌。雨水混着血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你真以为自己是人类？”07号俯身，“看看这些录像。”
他挥手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是年幼的林浩，被绑在实验台上，身上插满导管。父亲站在一旁，神情痛苦。
林浩咬紧牙关。
“我早就知道了。”他说。
07号愣住。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东西？”林浩撑起身子，手按在伤口上，“你们想让我自我怀疑，可惜晚了。”
07号眼神一冷：“那就死吧。”
他再次举枪，对准林浩太阳穴。
枪声未响。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烁红光。
【系统异常，正在启动紧急协议】
“怎么回事？”07号怒吼。
手术台下方传来震动。地板缓缓打开，一股热气涌出。
林浩翻身滚到角落，扯下衬衫压住伤口。他看到小雅眼皮颤动，似乎快要醒来。
07号转身查看控制面板，脸色骤变。
“第七委员会提前启动了清除程序。”他说，“看来我们都得死。”
林浩盯着他：“你不是真正的07号？”
07号冷笑：“我是第十七个。”
“什么意思？”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失败品？”07号摇头，“我们都被骗了。”
话音刚落，天花板轰然塌陷。一架无人机破洞而入，喷射出淡蓝色气体。
07号迅速戴上防毒面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话没说完，手术室门被撞开。
韩东冲了进来。
他手里没有枪，而是握着一根发亮的金属棒。身后跟着几个穿防护服的人。
“快走！”韩东大喊。
林浩还没反应过来，韩东已经冲到面前，一把将他拉起。另一只手挥动金属棒，逼退07号。
“你不是死了吗？”林浩问。
“没时间解释。”韩东拖着他往出口跑，“先活下来再说。”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07号追了出来。
“别让他跑了！”他大喊。
韩东掏出一枚银色小球，往地面一扔。整个实验室瞬间充满白雾。
“往前跑，别回头！”韩东推了林浩一把。
林浩跌跌撞撞往前冲，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韩东正和07号缠斗，动作快得看不清。
“韩东！”他喊。
“快走！”韩东的声音透着怒意，“别让我白费力气！”
林浩咬牙继续跑。小巷尽头出现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开着。
他钻进车内，司机是个女人，戴着墨镜。
“上车。”她说。
林浩愣住：“你是谁？”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不记得我了？”她轻声说，“我是妈妈。”
林浩的瞳孔猛地收缩。
手机震动。
【别信她，她是复制体。】
他猛然抬头，女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
“你……”林浩往后缩。
女人脸上的皮肉开始扭曲，露出金属骨架。她发出一声尖锐的电子音，伸手抓向林浩。
林浩一脚踹开车门，滚落在地。轿车自动启动，冲进夜色。
他喘着气爬起来，发现手机还在震动。
【往北，三百米。】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朝指定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爆炸声。
林浩不敢回头。
他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处废弃工厂。手机提示：【进入】。
铁门虚掩。
他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突然，灯光亮起。
林浩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
镜子里，站着七个“林浩”。
每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年龄各异。最年长的那个，看起来三十多岁。
“欢迎回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林浩的手机再次震动。
【选择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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