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的手指在信纸上微微颤抖。那封信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他心口的针，而此刻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更是将这些针狠狠往血肉里捅。
“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只有你一个儿子吗？”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直到韩东轻轻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他的侧脸，映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阴影。
“你爸爱你，这是真的。”韩东低声说。
林浩没看他，只是把信纸慢慢叠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动作很轻，仿佛那是某种易碎的东西。
“他爱我？”林浩忽然笑了，笑得很冷，“可他连我是他唯一的儿子都不敢肯定。”
韩东皱起眉：“你怎么这么说？”
林浩缓缓抬头，眼神像刀锋一样锐利：“短信说……我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韩东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平静：“别被这种东西影响。”
林浩盯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韩东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窗边，手扶着窗帘，指节有些发白。
“我不知道。”他说得很快，但眼神略一闪躲。
林浩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冷。
他伸手拿起手机，翻到那条短信，又看了一遍。
“我想知道真相。”他说。
韩东叹了口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林浩忽然坐直了身子，胸口一阵抽痛，但他咬着牙没哼一声：“我要去那个旧书店。”
韩东一愣：“你说什么？”
“短信让我去旧书店。”林浩的声音低哑却坚定，“我爸常去的地方。”
韩东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现在不能出院。”
林浩冷笑：“你是要阻止我？”
“我只是担心你身体。”韩东说。
林浩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复杂：“那你陪我去。”
韩东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出奇，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喉咙发紧。林浩穿着便装，韩东推着轮椅走在后面。两人绕过护士站，避开监控，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
上车后，林浩忽然开口：“我爸最后一次见你，说了什么？”
韩东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他说……要你好好活下去。”
林浩盯着前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还有呢？”
韩东沉默了几秒，还是摇头：“没了。”
林浩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车子驶出医院，驶入城市的喧嚣中。
旧书店藏在城西一条偏僻的老街上，门面破旧，玻璃蒙着灰尘，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旧书阁”。
林浩走进去的时候，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昏暗，书架高耸，像是能吞噬人的影子。
店主是个年迈的男人，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捧着一本旧书。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林浩一眼，没说话。
林浩径直走向最里侧的书架，开始翻找。他记得父亲曾提过，这里有一本他年轻时常看的书。
韩东站在门口，眼神时不时扫向店主。
林浩翻了一会儿，终于抽出一本泛黄的书。封面已经模糊不清，但他翻开扉页，父亲的字迹清晰可见——
“送给我的另一个儿子。”
林浩的手指僵住了。
他猛地合上书，声音嘶哑：“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还有另一个儿子？”
店主忽然开口：“你爸……经常来，每次都提起‘另一个孩子’。”
林浩猛地回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店主摇头：“他从没说，只是……每次提到那个名字，都像在忏悔。”
林浩的手指紧紧攥住书脊，指节发白。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韩东走了过来，看着那本书，眉头拧成一团。
“这不是真的。”他说。
“那你告诉我，我爸为什么要写这个？”林浩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在背叛我？”
韩东没说话。
林浩忽然转向他，眼神锐利：“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韩东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常来这里？”林浩逼近一步，“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韩东沉默了。
林浩喘息着，眼眶通红：“我需要知道！那是我爸！”
韩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以为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林浩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说，“可我必须知道。”
他转身走向柜台，把书放在桌上。
“这本书，我买了。”
店主点点头，没说话。
林浩走出书店，外面天色已经开始转暗。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地面上。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韩东：“我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些事，你不想让我知道？”
韩东没说话。
林浩笑了，笑得很苦。
他掏出手机，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陌生号码来电。
林浩接起。
“你想知道真相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来城南老宅。”
林浩愣住：“你是谁？”
对方只回答一句：“你爸真正的家。”
说完，挂断。
林浩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慢慢收紧。
他知道，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林浩站在街边，路灯的光晕在脸上晃动。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来电号码已经消失，只剩下空白的通话记录。
“城南老宅。”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
韩东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林浩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你去过那里吗？”
韩东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没。”
“真的？”林浩冷笑，“我爸真正的家，你怎么可能没去过？”
韩东皱眉：“我没资格进去。”
“那你现在陪我去。”林浩语气不容置疑。
韩东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两人重新上车，林浩靠在座椅上，手还紧紧攥着那本书。纸张粗糙的触感刺着掌心，像在提醒他刚刚亲眼所见的事实。
车子驶过几条街，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城南的老宅藏在一片拆迁区边缘，围墙斑驳，铁门锈迹斑斑。林浩推开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屋檐下挂着蛛网。风吹过，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韩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林浩独自走进屋内。
屋子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样子，灰尘覆盖着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的味道。他缓步穿过客厅，来到书房门前。
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书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几个字——
“给另一个孩子。”
林浩的手指停在封面上，迟迟没有翻开。
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韩东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你不该来这里的。”韩东低声说。
林浩盯着他：“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韩东没有否认。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重要的？”林浩的声音颤抖，“在我出生之前？还是在我爸遇见你之后？”
韩东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你爸一直想告诉你，但他怕你承受不了。”
“所以你就替他决定我不需要知道？”林浩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你有什么资格？”
韩东缓缓走近几步：“我不是为了瞒你。我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林浩笑了，笑得很苦，“可我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韩东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露出疲惫：“你想看下去吗？”
林浩低头，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父亲的字迹清晰可见：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本日记，请原谅我。”
林浩的手指停住。
他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书店门口，笑容温暖。
林浩捡起照片，仔细端详。
“他是谁？”他问。
韩东深吸一口气，低声回答：“你爸的第一个儿子。”
林浩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韩东缓缓点头：“十年前，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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