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乐往老夫人院子去，裙裾擦过石阶，银线绣的流云纹在风里像要活过来似的，轻轻飘着。刚到院门口，就见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九儿迎出来，笑着说：“大小姐来得巧，舅太太带着表少爷来了，正在屋里陪老夫人说话呢。”
她心里动了动，脚步没停，掀帘进去时，刚好露出半个身影——月白软缎把她衬得身姿纤细，玉簪上的流苏轻轻晃着，眉眼间那股又灵又干净的气质，一下就把屋里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
“祖母，母亲。”她屈膝行礼，声音清得像黄莺叫，抬眼时正好和客座上的少年对上。那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穿一身青布长衫，眉眼清爽，正是原文里后来中了状元的表哥沈文轩。
林老夫人瞧见她这样，笑着说：“快来让祖母看看，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个小仙女。”沈文轩的母亲也跟着夸：“栖乐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 舅母！不要打笑我了。＂林栖乐脸庞泛起微微的红晕垂着眼眸笑道
沈文轩起身还礼，目光在她裙摆的流云纹上顿了顿——那绣工看着简单，里头却有门道，走动起来还有动态的美，能看出穿衣的人审美不错。
林栖乐垂着眼皮笑了笑，不多说话，就安安静静站在老夫人身边听她们聊，偶尔被问到才答一句，每句都得体，既不抢话，又让人没法忽略她。
坐了一会儿，沈文轩说要“去院里看看景”，就告退了。林栖乐算着时间，等他走出院门半盏茶的功夫，才捧着本诗集站起来：“母亲，女儿去那边暖亭坐坐，背几首诗，温温书。”
沈沁正和舅太太聊得热乎，随口应了声：“去吧，别冻着。”
暖亭在假山旁边，四周种着翠竹。林栖乐找了个石凳坐下，翻开诗集时，特意把书页停在一首挺冷僻的七言律诗上。没多会儿，就听见竹林后面传来脚步声，正是沈文轩。
“表哥。”她装作惊讶地抬头，慌忙合上书站起来，“不知表哥在这儿，扰了表哥清静。”
沈文轩看见她手里拿着诗集，笑道：“表妹也爱读诗？”
“就是随便翻翻，”林栖乐腼腆地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句，“这句‘疏影横斜水清浅’，女儿总觉得意境好得很，可就是说不出好在哪儿，表哥能给我讲讲不？”
她特意选了这句——沈文轩素来喜欢山水诗，尤其推崇林逋咏梅的句子。
果然，沈文轩眼里闪过一丝兴致，接过诗集说：“这句妙就妙在‘横斜’两个字，既写了梅枝的样子，又和水清浅的景象合得上，看着是白描，其实每个字都有讲究……”
他讲得入神，林栖乐听得也专注，偶尔插一两句话问问，每句都问到点子上。说到兴起，她忽然指着另一首诗笑起来：“这首诗里的‘露浓花瘦’，倒像极了方才院里那株海棠，表哥觉得呢？”
沈文轩一愣，接着拍手笑道：“表妹这个比喻新鲜！‘露浓花瘦’本来写的是春景，用来形容带露的海棠，居然分毫不差，可见表妹把诗里的意境悟得透透的。”
他原本以为这种深宅里的少女，也就读读闺阁里的闲诗，没料到林栖乐不光能懂冷僻的诗句，还能举一反三，把诗和眼前的景融到一块儿，灵气十足。
“表妹年纪还小，就有这样的见识，将来肯定是个才女。”沈文轩的赞赏一点没藏着。
林栖乐赶紧低下头，脸颊泛起一层薄红：“表哥过奖了，乐儿就是瞎猜的。”
阳光透过竹叶落在她发间，玉簪的流苏轻轻晃着，把她衬得既有小姑娘的羞怯，又有几分不染尘埃的清贵。沈文轩看着她，心里竟“砰砰”跳起来。
等分开后，沈文轩望着她的背影，还在回味刚才一起谈诗的情景。
林栖乐坐在暖亭，指尖轻轻划过诗集封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沈文轩，未来的状元郎，林云溪“才女”名声的打造者……
既然提前遇上了，那这场戏，自然该换个人来唱。
两年后的诗词会？不用等了。
属于林云溪的路，她会一步一步，慢慢占了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