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让人送来的礼服堆了半间屋,绫罗绸缎在灯下泛着流光,林栖乐却一眼看中了角落里那匹藕荷色的纱罗。
料子轻得像烟,上面用银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风一吹便似有落英簌簌飘落,透着股易碎的柔美。
就这件吧。她指尖拂过纱罗,眼底映着细碎的光,看着灵动,也不张扬。
丫鬟们都有些意外——这般素净的料子,怕是压不住宫宴的排场。林栖乐却另有心思,她要的就是这份“柔弱”,像株临水的柳,看似扶风弱柳,偏有让人移不开眼的灵韵。
发饰她选了套粉白渐变的珠花,珍珠与贝母层层叠叠,坠着极细的银链,走动时叮咚作响,像春雪落在花枝上。
搭配她新琢磨的“伪素颜”妆再合适不过——只薄薄打了层底,用眉粉扫出自然的毛绒眉,眼尾淡淡晕开点粉棕色,唇上涂了层接近唇色的润唇膏,乍一看仿佛没上妆,却比寻常妆容更显肤白唇红,透着股未经雕琢的纯净。
沈沁来看她时,正见她对着镜子试妆。镜中少女眉眼弯弯,藕荷色纱罗衬得她身姿越发纤细,明明是柔弱无骨的模样,眼底却藏着股韧劲。
这身选得好。沈沁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发顶,宫里贵人多,太过张扬反倒惹眼,这般清丽柔弱的样子,最得长辈疼惜。
林栖乐转过身,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软软的:还是母亲想得周全。女儿总怕自己笨手笨脚,在宫宴上出了错。
有母亲在,怕什么?沈沁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些年母亲在府里站稳脚跟,靠的不是硬碰硬,是手腕。你放心去闯,天大的事有母亲给你兜着。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栖乐的妆容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妆看着倒新鲜,不像府里嬷嬷画的那些,却更衬你的灵气。
是女儿自己瞎琢磨的,”林栖乐低下头,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想着素净些好,免得被说脂粉气重。”
你呀,就是心思细。沈沁笑了,语气越发温和,记住,在这深宅大院里,光有美貌不够,得有脑子。母亲会做你永远的靠山,你只管往前冲,想要什么,母亲都给你争。
女儿都听母亲的。她仰头笑,眼底的纯真恰到好处,有母亲在,女儿什么都不怕。
沈沁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宫宴上的规矩,才带着丫鬟离开。
屋里静下来,林栖乐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柔弱又灵动的少女。藕荷色纱罗裹着身子,粉白珠花轻晃,伪素颜妆让她看起来人畜无害。
她轻轻抚上唇瓣,那里还留着润唇膏的微凉。
沈沁说会做她的靠山?很好。
那她就借着这靠山,先在宫里站稳脚跟。
至于往后……她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谁是谁的靠山,还不一定呢。她抚着衣袖上的兰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林云溪,你看,我连进宫的衣裳都选得这般小心。
不是怕你,是怕自己不够稳妥。
我倒想看看,被冠着“天煞孤星”的名头在外头熬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还像书里写的那般厉害。
若你连自己回来的本事都没有,那这场戏,可就太无趣了。
林栖乐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廊下的风卷起她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