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

十月的天气渐渐转凉，偶尔会下一场暴雨。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把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一片雨幕里。

潘熙文收拾好书包，准备冒雨回家，却看到包文博站在教学楼的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幕，眉头紧锁。包文博没有带伞，也没有等任何人来接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很无助。

潘熙文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对他说：“我送你回家吧，我带了伞。”

包文博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我等雨停了再走。”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你这样等下去，会感冒的。”潘熙文说着，把伞递到他面前，“我家跟你家应该顺路，我送你回去，没关系的。”

包文博看着那把伞，又看了看潘熙文真诚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伞，小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了雨幕里。雨很大，伞不算大，潘熙文故意把伞往包文博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包文博察觉到了，下意识地往潘熙文那边靠了靠，想让他少淋点雨。

两人一路沉默，只有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潘熙文偷偷看了一眼包文博，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也多了几分柔弱。

“你家住在哪个方向？”潘熙文打破了沉默，问道。

“前面那个巷子，左转就是。”包文博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巷子，声音很小。

潘熙文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巷子的方向走。巷子很窄，路面坑坑洼洼的，积满了雨水。包文博走得很小心，生怕滑倒。潘熙文走在他旁边，时不时会扶他一下，两人的身体偶尔会碰到一起，潘熙文能清晰地感受到包文博身体的冰凉，还有他微微的颤抖。

走到巷子深处，包文博停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对潘熙文说：“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他把伞递给潘熙文，“伞你拿回去吧，明天我再还给你。”

“不用了，伞你留着吧，明天可能还会下雨。”潘熙文摆摆手，“我家离这里不远，我跑回去就行。”

“这怎么行，你的衣服都湿了，再跑回去，会生病的。”包文博皱着眉，把伞塞到他手里，“你一定要拿着，明天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把伞还给你。”

潘熙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只好接过伞，点了点头：“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包文博说完，转身走进了居民楼。

潘熙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跑。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冰凉，可他的心里却暖暖的。他觉得，自己和包文博的距离，终于近了一点。

第二天早上，潘熙文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包文博。包文博已经把伞带来了，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校服，头发梳得很整齐，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了一些。

“伞还给你。”包文博把伞递给潘熙文，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面包和一瓶热牛奶，“这个给你，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潘熙文愣了一下，接过塑料袋，心里一阵感动：“谢谢你，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

“应该的。”包文博笑了笑，这是潘熙文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的笑容很淡，却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苍白的脸，让他看起来格外好看。

从那天起，潘熙文和包文博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他们会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课间的时候，包文博也会偶尔跟潘熙文聊几句，比如聊一聊课堂上的知识点，或者聊一聊喜欢的书籍。潘熙文发现，包文博其实很健谈，只要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他就会变得很开朗，眼睛里也会有光彩。

潘熙文还知道了，包文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母亲生活。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差。包文博之前在市一中上学，因为交不起学费，才转来明德中学——明德中学的学费比较低，还能申请助学金。

潘熙文听了，心里很心疼包文博。他没想到，包文博看似冷漠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委屈和压力。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帮助包文博，让他能过得轻松一点。

这天晚上，又下起了暴雨。潘熙文做完作业，想起包文博家的房子很破旧，不知道会不会漏雨。他心里放心不下，拿起一把伞，就往包文博家的方向跑。

跑到巷子口，潘熙文看到包文博家的灯亮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刚想走进巷子，却听到一阵争吵声从居民楼里传出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你连一点医药费都挣不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带着愤怒和绝望。

“妈，你别生气，我已经在努力了，我周末去打工，很快就能凑够医药费了。”是包文博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哽咽。

“打工？你打什么工能凑够医药费？你看看你，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东西破碎的声音。

潘熙文站在巷子口，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没想到，包文博在家里竟然要承受这些。他想进去安慰包文博，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他看到包文博从居民楼里跑了出来。包文博没有带伞，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全是泪水和雨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漫无目的地在雨幕里跑着。

“文博！”潘熙文连忙跑过去，把伞撑在他的头上，“你怎么了？别跑了，会感冒的。”

包文博看到潘熙文，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潘熙文，我好没用……我妈生病了，我却没钱给她治病……我真的好没用……”

潘熙文紧紧地抱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绝望。他拍着包文博的背，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不是你的错。钱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包文博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潘熙文，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水和雨水。“谢谢你，潘熙文……只有你愿意对我这么好。”

“我们是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潘熙文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走，我送你回去。你妈现在肯定也很担心你。”

包文博点了点头，跟着潘熙文往居民楼里走。走进楼道，潘熙文看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片和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包文博的母亲躺在床上，看到包文博回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说话。潘熙文走到床边，对她说：“阿姨，您好。我是文博的同学，潘熙文。您别生气了，文博他已经很努力了。您的医药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可以帮文博找一些兼职，还可以跟学校申请助学金，总会凑够的。”

包文博的母亲看着潘熙文，眼神里带着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她沉默了几秒，对包文博说：“你以后……别再跟我吵架了，妈知道你不容易。”

包文博点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潘熙文在包文博家待了很久。他帮包文博收拾了地上的杂物，还跟包文博的母亲聊了很多，让她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离开的时候，包文博送他到巷子口，对他说：“潘熙文，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潘熙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包文博点了点头，看着潘熙文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可以依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