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落在日记本上的月季花瓣,直到第二天清晨都没有枯萎。林夏起床时,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花瓣边缘镀上一层金边,像是有人特意为这页纸描了道温柔的边。
她把花瓣夹进日记本,起身去厨房煮咖啡。橱柜里新添了个青花瓷罐,是前几天逛旧货市场时偶然发现的——罐身上画着十三级木梯,梯顶开着一朵红月季,和老洋房阁楼的模样惊人地相似。林夏把父亲留下的银锁放进罐里,又撒了些晒干的月季花瓣,罐口贴着张便签,写着“我们的台阶”。
周末,林夏接到了老洋房新主人的电话。对方是个温和的老太太,声音里带着笑意:“姑娘,我昨天收拾阁楼,在窗台底下发现个铁盒子,上面写着‘给林夏’,你要不要来拿?”
林夏赶到老洋房时,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捧着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盒。院子里种满了红月季,是老太太特意种的:“我第一次来就觉得,这房子该有月季才像样,没想到真没猜错。”
林夏打开铁盒,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绒布,放着三样东西:一本泛黄的相册、一枚铜制钥匙,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相册里全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坐在父亲肩头摘月季的、在阁楼台阶上搭积木的、穿着新旗袍笑的,每一张背后都写着日期,最末一张的背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夏夏的每一步,爸爸都记着。”
铜钥匙恰好能打开阁楼里那个旧衣柜的暗格,而图纸,是当年修复第十三级台阶的设计图。图纸边缘有几处修改的痕迹,旁边标注着小字:“要加固,别让夏夏再摔着。”林夏忽然想起,第一次发现台阶异常时,物业说过“顶端用铁板加固过”——原来那加固,从来都不是为了房子,而是为了她。
老太太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递过一杯热茶:“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遗憾,后来才明白,有些人离开后,会把温柔藏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林夏握着那杯热茶,走到阁楼的十三级台阶前。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台阶上投下连贯的光斑,第十三级上的“陈夏”二字,此刻竟像是和周围的木纹融在了一起,不再是刺眼的秘密,而是岁月里温柔的标记。
她掏出手机,给那个始终没回过短信的陌生号码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爸,台阶很稳,我走得很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阁楼里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风声,窗台上的红月季晃了晃,一片花瓣落在她的掌心。林夏低头看着花瓣,又看了看那十三级台阶,忽然笑了——她终于明白,父亲从未想让她忘记“陈夏”,只是想让她带着两个名字里的爱,好好走下去。
离开老洋房时,林夏把那本修复台阶的图纸留给了老太太:“这是这栋房子的故事,该留在这儿。”老太太笑着点头,指了指院子里的月季:“以后想它了,就来看看花,我给你留着位置。”
车子驶离时,林夏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老洋房的阁楼窗口,仿佛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捧着一朵红月季,对着她轻轻挥手。她知道,那是父亲,是过去的自己,是所有藏在时光里的温柔,在目送她走向更远的路。
日记本里的花瓣依旧鲜活,青花瓷罐里的银锁偶尔会发出轻轻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声说“别怕”。林夏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诡异的拖拽声和消失的台阶,只有阳光、月季,和藏在每一个细节里的、从未离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