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的酒气还没散尽，沈燎亮的七个分身就吵着要去人间集市。“听说山下新开了糖画摊，画的龙比我的分身还威风！”他拽着谢辞的胳膊晃，本体和分身异口同声地嚷嚷，吵得人耳朵疼。

夏禾正对着铜镜研究彼岸花新长的花瓣，闻言笑着挑眉：“去可以，不准用术法欺负小贩。”她指尖轻点，镜中映出的市井喧闹突然清晰——这是鬼帝传承里的“窥影术”，倒成了查探好去处的利器。

谢辞扛着巨斧就往外冲，被朱圆一把拉住：“带这个？想把人家集市劈了？”她早备好了布包，把众人的法器全塞了进去，“今天只做普通人。”

云逍背着断幡慢悠悠跟在后面，断幡尖沾着片今早摘下的桃花：“算过了，今日宜逛街，忌动武。”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钱，“还能捡到银子。”

五人刚到集市口，就被糖画摊的热气裹住。沈燎亮的分身们立刻散开，有的蹲在面人摊前学捏小人，有的趴在糖画锅边看糖浆拉丝，本体则举着刚买的糖龙，跟摊主讨教怎么画得更像黄帝符里的龙纹。

谢辞被炸糕摊的香味勾住，一口气买了十个，刚咬一口就被烫得直呼气，偏要嘴硬：“这点热度，比我的帝火差远了。”说着把剩下的塞给朱圆，“你尝尝，比冰魔晶甜。”

朱圆捏着烫嘴的炸糕，指尖悄悄凝出层薄冰降温，被夏禾撞了下胳膊：“说好做普通人呢？”她正拿着支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衣映得脸颊发亮，“你看那个捏面人的，把云逍捏成了算命先生。”

云逍果然被个大婶拉住算命，他煞有介事地掐着手指：“您家公子今日丢了支笔，往东边柳树下找，能捡着。”大婶半信半疑地走了，没过多久就举着支毛笔回来道谢，塞给他一把花生。

“你真算出来的？”夏禾啃着糖葫芦笑，“还是早就看到了？”

云逍剥开花生壳：“一半一半。”他往谢辞嘴里塞了颗花生，“那边有套圈摊，沈燎亮的分身正跟人比赛呢。”

果然，套圈摊前围满了人。沈燎亮的分身们排着队扔圈，个个眼疾手快，套得摊主脸都白了，本体却在旁边喊：“手下留情！再套下去老板要哭了！”

正闹着，突然一阵风吹翻了卖风筝的摊子，十几只风筝缠成一团往天上飘。谢辞下意识想召帝火，被朱圆按住手腕。只见夏禾抬手，彼岸花的花瓣化作几缕红丝，轻轻缠住风筝线，红丝牵引着风筝慢慢落下，像群归巢的鸟。

“好身手！”摊主感激地递来只蝴蝶风筝，“姑娘这手法，比戏班子的绸带舞还妙！”

五人牵着风筝往河边走，谢辞非要跟沈燎亮比赛谁的风筝飞得高，两人扯着线跑，差点撞翻卖豆腐脑的担子。朱圆无奈地帮摊主扶好担子，被硬塞了碗甜豆腐脑，她尝了口，悄悄往谢辞那碗里加了勺糖——知道他吃不得太淡。

云逍坐在柳树下看他们闹，手里转着片柳叶，断幡安静地靠在腿边，偶尔闪过丝微光，替跑来跑去的几人挡开撞到的路人。夏禾挨着他坐下，望着天上的风筝笑：“你说，咱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玩过？”

“大概吧。”云逍把柳叶递给她，“黄帝的符里画过放风筝，青帝的卜辞里提过炸糕。”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或许不管转世多少次，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夕阳染红河面时，五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谢辞怀里揣着给弟子们带的糖人，朱圆拎着刚买的话本（据说是讲五帝斩妖的故事），沈燎亮的分身们抱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云逍手里还攥着那枚捡来的银子，说要留着下次再来。

夏禾走在中间，手里捏着只没放够的小风筝，彼岸花在衣领下轻轻晃动，沾了点糖画的甜香。她突然停下来，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四人，突然觉得，比起什么仙帝魔尊，此刻揣着糖人、拎着话本的他们，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明天还来吗？”沈燎亮的分身从布包里探出头问，被本体按了回去。

谢辞啃着最后半块炸糕，含混不清地喊：“来！带弟子们一起！让他们知道，仙帝不光会劈魔，还会套圈！”

晚风把笑声送得很远，河面上的晚霞像幅被打翻的颜料盘，映得五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紧紧挨着，像串永远不会散开的糖葫芦。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