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梦涵刚把晾好的外套叠整齐，就听见楼下传来段清野的喊声。她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少年穿着件白色短袖，背着双肩包，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正仰头朝她挥手。

“下来！给你带了好东西！”

林梦涵抓起外套跑下楼，就被他塞过来一个保温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油乎乎的汤汁浸透了油纸。“巷口张记的，你小时候最爱吃。”段清野挠了挠头，“我妈今早去排队买的。”

她咬了一大口，肉汁溅在嘴角，段清野伸手想替她擦掉，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从兜里摸出包纸巾递过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进了屋，林梦涵把物理卷子摊在桌上，段清野凑过来看，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他讲题时语速很快，手指在图上戳来戳去，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手背上，绒毛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受力分析错了。”他突然停下来，指尖点在她写歪的公式上，“你是不是上课又走神了？”

林梦涵没吭声，偷偷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想起昨天在漂流河上，他也是这样低着头，帮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喂，看什么呢？”段清野敲了敲她的脑袋，“再走神这题就别想会了。”

她猛地回神，却看见他嘴角藏着笑，手里转着的笔都差点掉在桌上。

中午林妈妈留他吃饭，红烧肉刚端上桌，段清野就夹了块最大的放进林梦涵碗里。“多吃点，”他一本正经地说，“看你昨天在水上乐园飘着像片叶子，风一吹就跑。”

林梦涵刚想反驳，就被妈妈笑着打断：“小野跟你从小吵到大，也就他记得你爱吃瘦肉。”段清野扒着饭，耳朵又红了，嘴里含糊道：“阿姨，她还爱抢我碗里的鸡蛋。”

饭后两人坐在阳台看书，夏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段清野忽然从包里翻出个东西，往她面前一放——是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彩色的贝壳，都是昨天在水上乐园沙滩上捡的。

“给你的，”他别过脸看远处的树，“昨天看你蹲那捡了半天，掉了好几颗在水里。”

林梦涵捏着冰凉的玻璃瓶，突然想起他昨天跑前跑后帮她捞贝壳的样子，浪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举着颗带花纹的贝壳冲她喊：“这个好看！”

夕阳斜斜照进阳台时，段清野要走了。林梦涵把洗干净的外套递给他，外套口袋里还别着那只戴墨镜的小熊钥匙扣。“谢了，”他接过外套往肩上一搭，“下周……还去水上乐园吗？我听说夜场有烟花。”

林梦涵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盛着昨天没散尽的浪花。她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槐花香还要软：“好啊，不过这次换我带零食。”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转身跑下楼梯时，外套下摆扫过台阶，钥匙扣在口袋里叮当作响。林梦涵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那瓶贝壳，突然觉得这个夏天的风，好像都带着点甜滋滋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