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去的校车上，空调吹得人有点凉。林梦涵正低头摆弄那只戴墨镜的小熊钥匙扣，忽然有件带着潮气的外套落在肩上。她抬头，段清野正往窗外看，侧脸被晚霞映得发暖，嘴里却硬邦邦的：“别冻感冒了，传染给我麻烦。”

外套上还沾着泳池的消毒水味，混着点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林梦涵把外套往紧裹了裹，偷偷往他那边挪了挪，膝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没躲，只是耳根又悄悄红了。

后排的同学在玩卡牌，吵吵嚷嚷的。段清野忽然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到她手里：“含着，堵堵他们的噪音。”是葡萄味的，甜津津的，像刚才在漂流河上尝到的晚霞味道。

车刚停稳在学校门口，段清野就拎起两人的书包往校外走。林梦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湿拖鞋塞进塑料袋里，突然想起刚才在更衣室，他撞见她对着镜子系泳衣背后的结，手忙脚乱帮她拽了拽带子，结果把蝴蝶结扯成了死结，最后红着脸喊来女老师帮忙的样子。

“喂，”她快跑两步追上他，“明天去图书馆吗？我物理卷子还有道题不会。”

段清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正好罩住她的鞋尖。“不去，”他皱了皱眉，却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去你家，顺便蹭顿饭。”

林梦涵笑出声，踢了踢他的鞋跟：“想得美，我妈做的红烧肉可不给抢我零食的人吃。”

“谁抢了？”他梗着脖子反驳，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你那破拖鞋，别掉地上了。”

两人一路拌着嘴往家属院走，路过小卖店时，段清野突然拐进去，拎了两瓶橘子味的汽水出来，塞给她一瓶。拉环“啵”地弹开，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冒，像此刻心里那些说不清楚的小欢喜。

快到楼下时，林梦涵看见他手腕上还挂着那只戴帽子的小熊钥匙扣，和他的运动手环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响。她突然想起在水上乐园，他把她从浪里捞起来时，手环硌在她胳膊上的触感，有点硬，却让人莫名安心。

“上去吧，”段清野把书包递给她，“明天早上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被台阶绊了下，差点摔着，惹得林梦涵直笑。

他红着脸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阳台上的她喊：“别忘了把我外套洗干净！”

林梦涵握着手里的汽水，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突然发现，今天水上乐园的阳光、水花，还有他湿漉漉的笑，都像这橘子汽水一样，甜得冒泡。她摸了摸肩上还带着余温的外套，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