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六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烫，校

车停在水上乐园门口，林梦涵就被段清野拽着往入口冲。他手里捏着两张票，跑起来带起的风里，都混着点冰镇汽水的味道。

“慢点！我拖鞋快掉了！”林梦涵踮着脚追，看见他突然停在更衣室门口，转身朝她扬了扬下巴，“敢不敢去玩那个大喇叭？”

远处的巨型滑梯像只张着嘴的彩色喇叭，尖叫声从顶端一路滚下来，撞得人耳膜发颤。林梦涵刚想摇头，就被他拽着往那边跑：“胆小鬼，输了可要喊我大哥。”

排队时，段清野总不安分，一会儿伸手拨弄旁边女生的游泳圈，一会儿趁林梦涵不注意，往她后颈泼了点水。她刚要还手，就听见工作人员喊他们上前。段清野率先坐上充气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掉下去我捞你。”

充气筏顺着水流往下滑，失重感突然攥紧心脏的瞬间，林梦涵下意识抓住了段清野的胳膊。他的皮肤被晒得有点烫，却稳稳地回握住她的手，风声里混着他的笑：“抓这么紧，想赖上我？”

等从喇叭里冲出来，林梦涵的头发全贴在脸上，段清野递过来条毛巾，自己的额发也湿漉漉地滴着水，睫毛上挂着水珠，笑起来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午后的造浪池挤满了人，林梦涵抱着个独角兽游泳圈飘在水上，突然被个浪头拍得差点翻过去。段清野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捞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浅水区：“笨死了，再飘就飘到别人怀里了。”

他说着往她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冰凉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林梦涵含着糖哼了声，看见他转身去买冰淇淋，背影在攒动的人头里格外显眼——他今天穿了件亮蓝色的T恤，湿了水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结实的轮廓。

冰淇淋是双色的，他举着两个甜筒走回来，刚递过去就被林梦涵咬了一大口。他皱眉作势要抢，却在她缩脖子的瞬间笑了，把自己那支递过去：“给你，我不爱吃草莓味的。”

傍晚的漂流河上漂着夕阳的金辉，两人躺在充气筏上随波逐流。林梦涵的脚偶尔碰到他的脚踝，凉凉的，像碰着块浸在水里的玉。段清野突然指着天边：“看，火烧云。”

橘红色的云絮铺满天空，把水面也染成了暖融融的颜色。林梦涵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比晚霞还要软。她突然想起早上在校车上，他偷偷把防晒霜挤在她手心里，说“别晒成黑炭，我可不想带个小黑球玩”。

离开前，他们在纪念品店挑了对钥匙扣，是两只踩着冲浪板的小熊。段清野非要把那只戴着墨镜的塞给她：“跟你一样，总爱瞪人。”林梦涵抢过另一只戴帽子的，往他兜里一塞：“这只更像你，傻气。”

走出乐园时，暮色已经漫上来。段清野拎着湿透的拖鞋，和林梦涵并排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碰到一起，又像怕被发现似的悄悄分开。晚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林梦涵摸了摸兜里的钥匙扣，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和水花，好像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下周还来吗？”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问。

段清野脚步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来啊，下次带你去玩那个垂直滑梯，看你敢不敢哭。”

林梦涵抬头，看见他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点红，突然踮起脚，往他胳膊上泼了点刚攒在手心的水。水花落地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比今天所有的尖叫声都要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