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手机站在医院后巷的铁门前,林夕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她刚才说"有些事你必须知道"时语气里的沉重,让我的胃一阵抽紧。
门锁早锈了,林夕抬手就掰开了。她今天穿了件深色风衣,发梢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跟上。"她说。
我们从后门绕进医院,避开所有监控。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老旧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走到心理科诊室门口时,她突然停住。
"等下别说话。"
她拉开档案柜,后面的墙壁上赫然露出一个方形入口。我这才发现,这个诊室我来过好多次——每次做心理评估都是在这里。
林夕先钻进去,我跟着往下爬。阶梯很陡,水泥台阶上有干涸的水渍。大概往下走了二十级,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室。荧光灯管勉强亮着,灯光忽闪,照出墙上斑驳的焦痕。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和烧焦的味道,让人喉咙发紧。
"这是......"我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灰烬计划的旧址。"林夕关上入口,"他们在这里做了很多实验。"
她走向角落的电脑台,插上电源。显示器花了好一会儿才亮起来,屏幕上全是乱码。她敲了几下键盘,画面突然跳转成一段录像。
画面上是个年轻女人,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个婴儿。我浑身一震——那个女人的脸,跟我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是第17号实验体。"画外音是个男人,"陆氏夫妇已同意将新生儿纳入观测范围,灾厄之线的遗传性得到证实......"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林夕的手腕:"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没躲开,但眼神很冷:"因为我也是实验体。第一代适应者,002号。"
我愣住了。记忆里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火灾那天,有个女人把我推出火场。她的脖颈上,有条红线在发光。
"所以你早就认识我母亲?"
林夕垂下眼帘:"她是我导师。直到她发现真相,选择了背叛组织。"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实验台。玻璃器皿哗啦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查我眼睛里的东西?还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合格的'实验体'?"
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生疼。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这味道本该让人安心,此刻却像毒药般刺鼻。
"如果你觉得我要害你,现在就可以走。"她的声音比刀子还利,"但我警告你,外面有比我知道的更可怕的东西在等你。"
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要走。可就在这一刻,墙角的人形焦痕突然动了。
那是一具半融化的金属骨架,上面还挂着烧焦的实验服。它用扭曲的手指在墙上划出一道红光,接着整个实验室的警报器都响了起来。
"找到了呢~"尖细的童声从通风口传来,"两个漂亮的实验体。"
林夕脸色变了。她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却被从天花板砸下来的东西压住。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孩,但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白烬。"林夕咬牙,"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孩歪着头笑:"父亲说这里藏着重要的东西,让我来找。不过..."他转向我,"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眼睛。"
我摸到腰间的小刀,那是消防队发的救援工具。可还没等我拔出来,白烬已经扑了过来。林夕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废墟,挡在我面前。
"别碰他!"
白烬的手掌穿透了林夕的肩膀。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林夕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白烬的手腕。
"快跑!"她对我喊。
我抓起地上散落的电缆,朝着白烬缠过去。电流通过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但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真像啊..."他舔了舔嘴唇,"你们的眼睛,和当年一样漂亮。"
说完他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林夕瘫坐在地,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
"你疯了吗?"我把外套撕成布条给她包扎,"明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拦。"
她靠在我肩上,呼吸急促:"因为...我欠你的。"
我愣住了。她脖颈上的红线在昏暗灯光下若隐若现,就像母亲消失那天,救我的那个人眼里闪过的光芒。
"当年我逃走了,没能保护好你母亲。"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次...不想再看着你出事。"
警报还在响,但我不再想逃了。母亲的名字、实验编号、灾厄之线,还有林夕脖颈上的印记——这些碎片正在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告诉我全部。"我说,"关于灰烬计划,关于我母亲,还有...我眼睛里的东西。"
林夕抬起手,轻轻擦掉我脸上的血迹。她的手指很凉,动作却异常温柔。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真相可能会毁掉你现在的世界。"
我抓住她的手:"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了。"
她笑了,眼角的泪光在闪烁的灯光下格外刺眼:"是啊...你已经长大了。"
远处又传来新的脚步声。林夕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得离开这儿,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扶住她受伤的肩膀,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这一刻,我分不清她是出于愧疚还是真心想保护我。但某种感觉告诉我,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扶着林夕往楼梯口走,她的血浸透了我的衣服。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比警报声更让人发慌。
"左边。"她喘着气说,"安全通道。"
我们刚转过拐角,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咔嗒一声。那个童声又来了:"你们以为能逃到哪儿去?"
林夕猛地把我推开,自己撞在墙上。白烬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蹲在地上笑。他的红眼睛盯着我:"父亲说,现在还不能杀你。"
"那就滚。"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地下实验室太潮湿,但还能用。
他歪着头:"你的眼睛...真漂亮。像燃烧的灰烬。"
林夕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上的伤太重了。我挡在她前面,打火机的火苗跳动着。白烬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笑了:"烧吧,烧吧。火焰会让真相更清晰。"
突然,整栋楼的灯光全灭了。应急灯亮起微弱的红光。远处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声音。
"他们来了。"林夕抓住我的裤脚,"快走。"
"那你呢?"
"别管我。往地下室跑,那里有个备用出口。密码是你生日。"
我不动。白烬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但我知道他还在这栋楼里。我蹲下身:"上来。"
"你疯了?背不动的。"
"上来。"
她趴在我背上,手环住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她在流血,温热的,顺着我的脊椎往下淌。我们冲进电梯井,顺着绳索往地下室爬。
警报还在响,但声音越来越远。当我输入密码时,铁门吱呀打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左拐第三个路口有辆车。"她轻声说,"后备箱有医药箱。"
我把她放下来,才发现自己也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她脖颈上的红线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我母亲..."我咬紧牙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靠在墙上,声音沙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
远处又有脚步声。我们钻进车里,我猛踩油门。后视镜里,医院的轮廓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忽然坐直身子:"等等。"
"怎么了?"
"刚才在实验室...你看到墙上的焦痕了吗?那不是普通的痕迹。"
我握紧方向盘。那些扭曲的痕迹,确实像是某种符号。
"那是灾厄之线的印记。"她说,"只有实验体能看到。你的眼睛..."
话没说完,仪表盘突然闪烁起来。车窗外的景色开始扭曲,像是被火光照亮一样。
"它要觉醒了。"林夕抓住我的手,"抓紧方向盘!"
我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过去和现在的画面混在一起。我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在实验室里奔跑。她身后是熊熊大火。
"妈..."我的喉咙发紧。
"别看!"林夕用力拍我的脸,"你现在控制不住的话,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
我闭上眼,但那些画面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林夕正在哭。她脖颈上的红线,此刻正发出刺目的光芒。
"到了。"她指向路边的废弃仓库,"进去。"
我把车停在门口,发现仓库里居然有张床。她躺下后,声音虚弱:"听着,关于你母亲的事..."
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我翻找医药箱,却发现里面除了绷带,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站在实验室门口。中间的女人,和我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她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夜枭,另一个...
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