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痛了萧屿汕的眼睛。他皱着眉醒来，腹部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钝痛。床边的椅子上放着半瓶止痛药和一杯水，杯底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萧屿汕瞬间清醒，不顾疼痛猛地坐起，抓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五个字，笔迹锋利如刀，却在尾笔处有些微颤抖：
「这次别再找我。」
萧屿汕的手指收紧，纸条在掌心皱成一团。他环顾四周——安全屋的卧室空荡荡的，沈晏辞的外套、鞋子、甚至连昨晚用过的毛巾都不见了。床头柜上的药瓶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又跑了..."萧屿汕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强忍疼痛下床，每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内脏里搅动。客厅、厨房、浴室——全都空空如也。沈晏辞离开得如此彻底，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浴室镜子上一个模糊的"对不起"字样，证明昨晚不是幻觉。
那个字是用肥皂写的，已经被水汽侵蚀得几乎看不见。萧屿汕盯着它，突然一拳砸向镜子。玻璃碎裂，鲜血顺着裂缝流下，覆盖了那个正在消失的道歉。
"混蛋..."萧屿汕对着空荡荡的安全屋低吼，"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没有回应。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
萧屿汕回到卧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检查了止痛药瓶——普通药店买的非处方药，无法追踪。杯子是安全屋原有的，没留下指纹。床单上甚至找不到一根头发，沈晏辞离开前显然仔细清理过。
专业得令人心碎。
萧屿汕穿上染血的衣服，检查腰间的手枪。弹匣是满的，沈晏辞甚至给他补充了弹药。这种周到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手机还在口袋里，电量已经见底。萧屿汕拨通阿夜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屿汕？"阿夜的声音充满警惕，"你在哪？"
"沈晏辞跑了。"萧屿汕直奔主题，"我需要你查——"
"我不知道他在哪。"阿夜打断他，"而且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萧屿汕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阿夜叹了口气，"晏哥昨晚联系我了。他说如果你找我，就告诉你...到此为止。"
萧屿汕的胸口一阵刺痛，比腹部的枪伤还要剧烈。沈晏辞预判了他的每一步行动，甚至提前切断了所有可能的线索。
"他还说了什么？"萧屿汕强迫自己冷静。
"他说...让你活下去。"阿夜的声音软了下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自己。"
萧屿汕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一直。"阿夜轻声说，"你只是没看见。"
电话挂断后，萧屿汕站在安全屋中央，第一次感到彻底的迷失。六年来，他的每一个行动都以沈晏辞为中心——保护他、服从他、寻找他。而现在，这个中心消失了。
腹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料。萧屿汕机械地换了药，吞下两片止痛药。药物很快起效，疼痛变得遥远，思绪却越发清晰。
沈晏辞不可能凭空消失。再完美的逃脱都会留下痕迹，这是沈晏辞自己教他的。
萧屿汕开始系统地搜索安全屋的每一个角落。地板、墙壁、家具背面——任何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三小时后，他跪在卧室的通风口前，手指触到一块松动的铁皮。后面藏着一个微型U盘。
U盘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萧屿汕插入手机，沈晏辞的声音立刻流淌出来，冷静而克制：
"屿汕，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周正阳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证据交给了该交的人。他不会再有精力找你麻烦。至于我...我需要时间。别找我。这是命令。"
录音到此结束。萧屿汕重放了三次，试图从背景音中找出蛛丝马迹——隐约的海浪声？港口？还是录音刻意制造的干扰？
他无法确定。但有一点很清楚：沈晏辞希望他放弃。希望他回到"正常"生活。
"太晚了，晏哥。"萧屿汕对着空房间低语，"六年前就太晚了。"
接下来的三天，萧屿汕像疯了一样搜寻着沈晏辞的踪迹。他审问了刀疤强，用尽手段却只得到一个地址——周正阳的私人码头。在那里，他只找到一艘空船和几箱被焚毁的文件。
第四天，萧屿汕回到沈氏公馆。自从沈晏辞"坠崖"后，这里就一直空着。他径直走向沈晏辞的卧室，开始彻底搜查。
衣柜里的西装少了一套深蓝色的；保险柜里的现金少了约二十万；武器柜缺了一把小巧的掌心雷手枪。这些线索表明沈晏辞计划长期隐藏，且有自卫能力。
但最关键的发现来自床头柜的暗格——一张被刻意藏起的船票。"翡翠号，VIP舱，下周一起航"。没有目的地，只有一串编号：7219。
萧屿汕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船票。这是沈晏辞留下的，还是他忘记带走的？是线索，还是又一个误导？
"你到底是希望我找到你，还是不希望？"萧屿汕对着船票喃喃自语。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萧屿汕站在沈晏辞的卧室中央，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这个房间充满了沈晏辞的气息——书桌上未合拢的钢笔，床头半杯已经蒸发的水，衣柜里残留的淡淡檀香。
六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思考没有沈晏辞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没有那个需要保护的人，他这把刀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萧屿汕慢慢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沈晏辞的枕头。布料上还残留着一丝气息，淡得几乎察觉不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点痕迹也吸入肺里，永远保存。
"我会找到你。"萧屿汕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誓，"无论你躲到哪里，无论要花多久。"
他站起身，将船票小心地放进贴身口袋。下周一，翡翠号。无论那是目的地还是中转站，都是他唯一的线索。
离开前，萧屿汕最后环顾了一圈沈晏辞的卧室。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像是分割两个世界的边界。
他跨过那道光线，轻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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