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排练室里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墙上贴满了《白娘子》的走位图，红色马克笔画的箭头歪歪扭扭，标注着“许仙出场”“小青挡驾”“书童候场”的位置。镜子前散落着几本卷边的剧本，地上堆着精心准备的道具——许仙的素色长衫、小青的青绸裙，还有书童的浅灰短打，布料上还沾着没熨平的褶皱。
袁云轩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张写满台词的便签纸，指尖划过“书童”的三句台词：“公子，前面就是断桥了”“公子，白姑娘好像在等您”“公子，雨大了，快找地方躲躲”。他念得很轻，声音是天然的清润，没有刻意模仿古装剧的腔调，却透着股干净的少年感。
“阿轩，你台词念顺了没？”袁卿尘穿着许仙的长衫跑过来，领口别着朵纸折的白花，头发用发带束在脑后，倒有几分古代书生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个折扇，是道具组用硬纸板做的，扇面画着简易的断桥烟雨图，“等会儿走位到‘断桥相遇’，你得跟在我身后，三步一停，记得眼神要跟着我，别盯着地板看。”
袁云轩点头，站起身跟着袁卿尘走到镜子前。两人对着镜子练走位，袁卿尘走得急，差点踩住长衫下摆绊倒，袁云轩伸手扶了他一把，语气带着点无奈：“你慢点，许仙是书生，不是赶路的商人。”
“这不是急着练熟嘛！”袁卿尘站稳了，扇了扇手里的纸板扇，“下周三就要彩排，下周末就正式演，不光领导要来我导师也要了看，还有那边多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可不能出岔子。”
排练室里其他留学生也在忙——演小青的是个扎马尾的姑娘，叫林晓，正对着镜子练“怒怼法海”的台词，声音清亮；演法海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拿着个金钵，正琢磨着怎么把“收妖”的动作做得威严点；道具组的同学蹲在地上，仔细的分门别类。
袁云轩跟着袁卿尘练了两遍走位，书童的台词记熟了，走位也顺了——无非是跟在许仙身后，适时递上三句台词，不用太多动作，却要站得端正，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他站在镜子前，浅灰短打衬得他身形更显清瘦，眼角那颗淡褐色的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明明只是简单的站姿，却让旁边的林晓忍不住感叹：“袁云轩，你这颜值要是穿女装，肯定比我们都好看。”
袁云轩没接话，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尤其是因为长相被议论。
排练进行到下午，眼看“断桥相遇”的段落就要练熟，排练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道具组的同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不好了！演白娘子的苏晴同学急性阑尾炎，被送医院了！医生说要住院手术，至少得休息两周，肯定赶不上演出了！”
“什么？！”袁卿尘手里的纸板扇“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白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事？苏晴是我们留学生里最会唱越剧的，台词、唱腔、身段都练熟了，现在去哪儿找替补？”
林晓也停下了排练，皱着眉说：“时间太紧了，我们只能从留学生里找了——可剩下的人要么台词不熟，要么身段不行，谁能顶得上白娘子？”
排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地上的走位图，脸上满是焦虑。演法海的男生挠了挠头：“白娘子是主角，戏份比许仙还多，不仅要记台词，还要唱两段越剧，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练不熟，这还有一周就彩排了……”
袁卿尘蹲在地上，捡起纸板扇，指尖捏着扇面的断桥图，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袁云轩身上。
他快步走过去，眼睛亮得惊人，语气带着点急切：“阿轩，要不……你替上？”
袁云轩正在收拾便签纸，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你听我说！”袁卿尘蹲在他面前，掰着手指说，“你身形偏瘦，白娘子的戏服改改就能穿；你化上妆肯定好看；台词你记东西快，白娘子的台词虽然多，但很多是对白，我跟你对几遍你就能记住；至于唱腔，你之前说过死魂岛学过变声，稍微调低点声音，就能唱出那种柔婉的感觉——你要是上，肯定能行！”
周围的同学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啊云轩，你颜值高，站在台上肯定撑得起白娘子！”“我们帮你记台词，一天就能过一遍！”“妆发组有现成的假发和戏妆，保证把你画得比苏晴还像白娘子！”
袁云轩放下便签纸，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啊？”袁卿尘急了，抓住他的胳膊，“这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没人能替了！文化节关系到华夏留学生的面子，总不能让白娘子的角色空着吧？”
“我不合适。”袁云轩抽回胳膊，指尖理了理浅灰短打的领口，“我没学过戏曲身段，也不想穿女装，更不想站在台上被所有人盯着——你找别人吧。”
他的语气很淡，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袁云轩向来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书童的角色已经是看在“宣传华夏文化”的份上才答应，让他演主角白娘子，简直是触了他的底线。
袁卿尘看着他决绝的表情，知道再说也没用——袁云轩一旦决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挠了挠头，脸上满是焦虑：“这可怎么办啊……苏晴住院，你又不肯替，难道要临时改剧本，把白娘子的戏份删掉？那剧情就不完整了……”
林晓走过来，拍了拍袁卿尘的肩：“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留学生群里再问问，说不定有人之前学过戏曲，只是没报名；实在不行，找老师帮忙协调，看看能不能推迟两天演出，等苏晴稍微好点……”
道具组的同学也附和：“对，我们再把道具完善点，就算白娘子的演员稍微生涩点，道具撑场面也能补救！”
袁云轩站在角落，看着众人围着袁卿尘出主意，没有说话。他捡起地上的便签纸，叠好放进兜里，目光落在墙上的走位图上——白娘子的位置用粉色马克笔标着，旁边写着“温柔婉顺，眼含情意”，确实不是他能演的角色。
排练室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粉笔灰飘在阳光里，像细小的尘埃。袁卿尘拿着剧本，一页页翻着，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还在发愁替补的事。袁云轩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再找找，总能找到合适的人。”
袁卿尘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无奈地笑了笑：“也只能这样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求苏晴的室友，她之前跟着苏晴学过两句唱腔，说不定能顶上……”
夕阳透过排练室的窗户照进来，把墙上的走位图染成了暖黄色。众人还在围着剧本讨论，偶尔传来几句争执和提议，气氛忙碌又带着点焦虑——距离文化节只有一周，白娘子的替补还没找到，这场关于《白娘子》的排练，显然还没到能轻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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