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轩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些暗藏灵力波动的身影上。宴会厅暖金色的灯光落在那些侍者洁白的手套和保镖笔挺的肩线处,却照不透他们眼底的沉敛——寻常服务人员不会有这般紧绷的气场,更不会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蛰伏者一样。
公输拓还在嘀咕着凯米拉的“孤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拿过松露巧克力的包装纸,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说奥兰德家族搞这么大阵仗,真就为了谈生意?放着好好的陆地宴会不开,偏要在海上的邮轮上办,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袁云轩没立刻接话,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过,冰凉的触感让他思绪更清晰。他正想开口,脑海里忽然传来淳于琼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水汽感,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凝重:“主公,西北方向,有股水元素灵力波动,很淡,但不是来自那位蓝发姑娘。”
淳于琼的感知向来敏锐,尤其对水属性灵力的捕捉更是精准。袁云轩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应了句“知道了”,随即对身旁的公输拓道:“我去甲板透透气,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公输拓正盯着桌上的精致甜点发呆,闻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正好再尝尝那巧克力,刚才没吃够。”
袁云轩放下酒杯,转身走出宴会厅。刚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海风便迎面扑来,带着咸湿的凉意,比宴会厅里的暖空气更显清冽。甲板上零星散落着几位宾客,或靠在栏杆旁低声交谈,或举着手机拍摄夜色中的海景,船舷灯的光晕在海面铺开,像一条破碎的金带,随着波浪轻轻晃动。
他沿着甲板边缘往前走,刻意避开人群,往船尾方向移动。走了约莫几十步,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海风的方向似乎变了。刚才在宴会厅外时,海风还带着点西南向的潮气,此刻却隐隐偏向西北,而且船身的平稳度也有细微变化,像是在缓慢调整航向,却又不像是正常的航线修正。
袁云轩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的海平面。夜色浓稠,只能看到模糊的水天交界线,原本该在左舷方向的几处灯塔微光,此刻却偏移了位置,比正常航线应有的角度偏了约莫十度。
船向确实偏了。
他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船尾走。海皇号的船尾设计得相对隐蔽,除了几个用于检修的通道口,便只有一间挂着“储物间”木牌的房间,平日里应该是堆放清洁工具或备用物资的地方。
就在他靠近储物间时,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不是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更像是重物撞击金属的钝响,从储物间内部传来,很轻,却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袁云轩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感知周围的气息。除了海风的咸湿,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那波动很微弱,却带着水属性的特质,和淳于琼刚才感知到的那股气息隐隐呼应。
他走到储物间门口,借着船舷灯的光看去。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表面刷着银灰色的漆,边缘处有明显的加固痕迹,不像是普通的储物间门。更异常的是,门缝下方,正渗出一缕淡蓝色的光——不是灯光的暖黄,也不是月光的清冷,而是像深海里生物发出的荧光,带着柔和却诡异的质感,顺着门缝缓缓流淌,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淡蓝的光斑。
袁云轩抬手握住门把手,触手冰凉。他试着转动,却发现门锁是特制的,内部有复杂的锁芯结构,而且似乎还加持了微弱的灵力封印,普通的方式根本打不开。
他眼神一凝,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轻轻抵在锁芯处。灵力顺着锁芯的纹路缓缓渗透,感知着内部的结构,随即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内部的机关被灵力震开,封印也随之破碎。
袁云轩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海水腥气和淡淡药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缕从更深处传来的淡蓝色光芒,照亮了周围堆放的杂物:几个盖着防水布的箱子,散落的工具,还有几个空的药剂瓶,瓶身上贴着模糊的标签,隐约能看到“试剂”“样本”之类的字样。
他顺着蓝光往前走,绕过堆放的箱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收缩。
房间最深处,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囚笼。那玻璃不是普通的钢化玻璃,表面有淡蓝色的符文流转,显然是加持了灵力结界,既能防止内部的人逃脱,也能隔绝气息外泄。囚笼内部,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
青年靠在囚笼的玻璃壁上,姿态显得有些虚弱。他的金发很长,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肩头,发梢沾着些许水珠,像是刚被海水浸泡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耳尖——那里不是人类的圆润轮廓,而是延伸出一片淡蓝色的鳍,薄如蝉翼,边缘处有细微的纹路,在淡蓝光线下泛着半透明的光泽,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衣物,像是病号服,却早已被污损,多处破损,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有的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肿,有的已经结痂,新旧交错,显然是长期被反复注射药剂留下的痕迹。他的手腕和脚踝处,有明显的束缚痕迹,皮肤被勒得发红,甚至能看到几道浅浅的疤痕。
袁云轩的目光落在那些针孔和束缚痕迹上,心脏微微一沉。实验设备、药剂瓶、特制的囚笼,还有青年身上的针孔……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冰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人体实验。
而且看青年耳尖的鳍,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水属性灵力波动,他显然不是普通人类。
袁云轩缓缓走到玻璃囚笼前,抬手轻轻敲了敲玻璃壁。
囚笼里的青年似乎被惊动了,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却依旧能看出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碧色的眼眸,像深海里的翡翠,此刻虽蒙着一层倦意,却依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看着袁云轩,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判断眼前人的身份和来意。
袁云轩看着他,声音尽量放得平缓,避免刺激到对方:“你是谁?”
青年沉默了片刻,喉咙动了动,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清晰的质感,像是淬过海水的冷玉:“凯撒。”
他顿了顿,碧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袁云轩,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却又异常清晰:
“凯撒·奥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