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轩的目光紧紧锁在凯撒身上，尤其是他耳尖那片半透明的淡蓝色鱼鳍，以及脖颈处若隐若现、泛着珍珠母贝光泽的细密鳞片。这些属于人鱼的特征，与他身上新旧交错的针孔、束缚痕迹形成刺眼的对比。
“你……”袁云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凝，“这些伤，还有你身上的……是怎么回事？”
凯撒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像是被袁云轩眼中的探究与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触动，缓缓开口。
“我是人鱼后裔。”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我们的族群，世代与大海为伴，能感知洋流，能与海中生灵沟通。”
他抬起手，手腕处的皮肤因为刚才的挣扎和长期的束缚，泛起不正常的红痕，而在红痕之下，几枚细小的、泛着银蓝光泽的鳞片若隐若现。“人鱼的寿命本就比人类悠长，但也并非真正的‘长生’。”
说到这里，凯撒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坠入了久远的回忆。“一百多年前，我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曾被一群疯狂追求长生的人抓住。”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用各种可怕的药剂、诡异的仪式来做实验，妄图从我们身上找到长生的秘密。”
那段记忆显然是他不愿触碰的噩梦，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后来，是奥兰德家族的初代家主，我的义父，将我救了出来。他给了我庇护，让我能像个‘人’一样，在陆地上生活，还让我接手了家族的产业。”
袁云轩静静地听着，心中的疑云却愈发浓重。奥兰德家族，凯撒·奥兰德……这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却又有更大的谜团笼罩。
“那马修呢？”袁云轩追问，“他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身份？”
提到马修，凯撒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像是结了冰的海水。“马修是我义父的孙子，按辈分，我该叫他一声‘侄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三个月前，他联合了一个神秘组织，趁我不备，再次将我囚禁。”
“他们的目的？”
“马修的目的很明确，”凯撒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也想要长生，还觊觎着传说中亚特兰蒂斯的宝物。他认为，通过对我，对我们人鱼后裔进行实验，就能找到通往长生和那些宝物的钥匙。”
至于那个神秘组织，凯撒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仿佛那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
袁云轩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犹豫，却没有继续逼问。他转而问道：“那这场宴会呢？马修说只是普通的商业聚会。”
“聚会？”凯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只是他的幌子！他要开船去亚特兰蒂斯的遗址！”
袁云轩点了点头：“亚特兰蒂斯遗址 也就是说那地方真存在？”
“亚特兰蒂斯是传说，但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地方。”凯撒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大海，眼神悠远而肃穆，“那里有我们人鱼先祖的痕迹，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马修的计划，是到了遗址附近后，抓捕更多的人鱼后裔，用他们来做实验，就像百年前那些人对我做的一样！”
“不仅如此，”凯撒的目光重新落回袁云轩身上，碧色的眼眸锐利如刀，“他还打算操控这次宴会上邀请的所有各国各界的行业精英。”
“操控？”袁云轩皱紧眉头，“怎么操控？”
凯撒的视线落在袁云轩脸上，在触及他戴着的眼镜时，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了然：“你们寄灵人，应该清楚对付那些误闯镇魂街的普通人的办法吧？删除并更改记忆。”
袁云轩心中猛地一震。删除并更改记忆！这确实是镇魂将常用的手段，用来处理那些意外卷入灵域纷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普通人，将他们的记忆修正，送回正常的生活轨迹。
“马修就是打算用类似的方法，”凯撒继续说道，“他准备了特殊的装置和药剂，等时机成熟，就对这些精英们下手，抹去他们原本的记忆，植入新的指令，让他们成为他的傀儡，为他所用，在各自的领域为他攫取财富和权力，甚至……为他寻找亚特兰蒂斯的宝物。”
袁云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马修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疯狂得多。一场看似普通的商业宴会，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阴谋。
“那凯米拉呢？”袁云轩又想起了那个蓝发红瞳、充满好奇的少女，“她也是马修的棋子？”
凯撒听到“凯米拉”这个名字时，眼神充满了疑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印象里边没有这个人。”
袁云轩沉默了。他看着玻璃囚笼里的凯撒，这个有着人鱼血脉、曾经历过噩梦般实验、如今又再次沦为阶下囚的青年，他的遭遇令人扼腕，而他所揭露的阴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袁云轩问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救你出去。”
凯撒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袁云轩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谢谢。但马修的势力在船上盘根错节，想要救我出去，并不容易。而且，就算出去了，只要亚特兰蒂斯的诱惑还在，只要马修的野心还在，麻烦就不会结束。”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不过，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必须阻止马修，阻止他的疯狂计划，不能让更多的人鱼后裔，更多的无辜者，陷入和我一样的境地。”
袁云轩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凯撒话语中的决心。“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袖手旁观。”
就在这时，储物间的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袁云轩和凯撒同时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袁云轩低声道，同时迅速打量着四周，寻找可以藏身或者应对的办法。
凯撒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显然是担心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储物间的门口。
袁云轩屏住呼吸，手心微微出汗，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他不知道来的会是谁，是马修的人，还是其他被操控的寄灵人？
门外的人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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